春寒料峭,但此人好像一株傲立的雪鬆一般,不卑不亢地對著兩人揖了一禮,“思危兄好。”
宋安連忙恭敬地還了一禮,並介紹道,“道平兄。這是我堂妹,宋羽姿。”
易理又不慌不忙地對著宋羽姿揖了一禮,板正道,“宋姑娘好。”
宋羽姿前世就不太見得慣文人書生這一套,總覺得文文鄒鄒的,迂腐之極。
不過對外禮數還是要做周全點,所以她認真還了一禮過後,就同宋安一起繼續往前走了。
宋安一邊走一邊講解著,“剛那位道平兄。是位列東林書院前十的學子,他出自蜀地易家,家裡雙親都病去了。家境稍微貧寒些,日子過得不太順遂,又有點文人傲骨,所以平時不苟言笑。你也彆往心裡去。不過他學問好,人又正直,雖執拗了點,但東林書院的人大多數都挺喜歡他,覺得他頗具聖人風範。”
宋羽姿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易理緊繃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莫非這人就是自己打算嫁的那個新科進士,蜀地的姓易的小官兒?
她突然有些懊惱,剛怎麼不表現好一些,至少多微笑一下,也能在易理心中增添些許好感。
宋安見宋羽姿望向後麵發呆,就問怎麼了。
宋羽姿苦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跟了上去。
“說起道平兄來,就不得不提另外一個人了,雲盛君。此人是雲慕儀的兄長,我平時沒怎麼接觸,不過有次我見他的書童送書送遲了,被罰在房外跪了一宿。所以總覺得此人行事陰狠了一些,就疏遠了。若雲慕儀待會兒要來找麻煩,肯定會尋求他的幫助的。”
話語間,他們終於走到了一處桃林。
入眼處,一幢古色古香的三層閣樓矗立在桃林之中。
桃樹上的花骨朵紛紛點點,綴在枝條中,猶如粉色繁星。
三三兩兩的學子,或翻書倚於林間,或撫琴坐於樹下,或執棋置於花叢......
宋羽姿感歎,天字班的學習氣氛比路過的人字,地字班的輕鬆多了。
忽然,有一玉石之聲從芍藥花叢後麵傳來,“下棋講究運勢,可惜山海兄氣運不佳,好像又輸了。”
“哈哈哈,我道是未必。日落歸山海,山海歸藏意。很多人隻看結果不問原因。在淵兄,你可知我輸的緣由,便是惱我家小妹,又要來東林書院了,我著實頭疼得緊。”
裴文風將白子放回掐絲琺琅雲蝠圍棋罐中,笑著說道,“說起這個,看樣子令妹是因昨日上清公主的裙幄晏的事而來吧,山海兄可有高見?”
雲盛君手輕扶額頭笑了一下,“高見倒不至於,就是覺得,女兒家的心思難猜。就比如我這個妹妹吧,父王太過於寵溺她,以至於她都無法無天了。這次裙幄宴,彆人詩詞就算不甚雅致,也無須苛責。人哪有完人,總有些不周的地方,出了差錯,何必較真。”
裴文風收斂了笑意,“詩詞哪有對錯?不過是見解不同罷了。我倒覺得那位宋家姑娘挺真性情的,就是粗俗野蠻一些。”
宋羽姿在花叢後麵翻了個白眼,心說,謝謝你了啊。
裴文風今日穿了一件墨水色衣衫,隻簡單簪了一支桃木枝,氣質超然。
他坐的方向正對著她,透過花叢正好能看見宋羽姿翻了個白眼,便笑了笑。
雲盛君身著金邊祥雲紫衣,華貴非常,他見裴文風難得笑了,有些不解,“在淵兄可是想到了什麼好玩兒之事?”
裴文風默默地分好玉棋子,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
“我隻是覺得這首詩,前兩句雖不怎麼樣,可後兩句中一樹梨花壓海棠,意境之深遠,非尋常女子可作。”
他低頭思索道,“山海兄,不如再手談一局,依然是黑先白後。”
雲盛君挑了挑眉,“如此甚好,不過在淵兄所說的尋常二字,有待考究啊。”
......
注:1古代立三舍法,在國子監實行“三舍升補法”,班級分“外舍”“內舍”、“上舍”三種。
2白先黑後來源,我去仔細查閱了一番。
據說古代平民和貴族下棋,平民要執白棋,貴族執黑棋。
白棋代表了平民——古代官平民叫“白丁”,因為按規製平民隻能穿素衣。
而黑旗棋則代表貴族——因為隻有貴族才能穿上有紋理修飾的衣服。
貴族和平民下棋,為了顯示自己的身份和氣度,所以讓著平民,所以是“白先黑後”。
裴文風對弈喜歡執白棋表明了他與民同行的內心立場。
而他對雲盛君說黑先白後,意為先讓一招,是極其自信的表現,凸顯棋藝高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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