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吏!
轉眼到了期限的最後一天,明日大軍就要攻城了。
一早起來就有壞消息傳來,昨夜有數十人逃亡了。
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走的,守門士卒堅稱昨夜從來沒有開過門,而守水道的士卒也聲稱從未見人乘船經過。
逃亡者都是招募來的流民青壯,蔡興斷定他們必是投到對麵去了,因為赤眉賊的人本來就是一群流民。
如今他看向城內流民的目光都充滿了懷疑,也許下一個逃亡的就是他們,他的親衛中有一個身高力壯的流民,一早因為點小過失被鞭打了一頓,差點丟了性命。
沒過多久,逃走的流民便樣子光鮮地出現在塢下,對著塢牆上的士卒喊話勸降了,他們描述自己在歸順之後受到的優待,重述皇帝陛下赦免降者的承諾,痛心疾首地指責他們為什麼助紂為虐,為蔡興一家賣命。
話雖然聒噪,卻很有效,城內本就人心浮動,現在更加沒有鬥誌。
為了製止他們繼續聒噪,蔡興命塢兵向下麵射箭。並沒有命中幾箭,反倒激怒了敵軍的一個將領,他彎弓搭箭,一箭射死了一個正在瞄準的塢兵,又連發兩箭,儘皆命中,塢牆上登時空空如也,塢兵們都彎腰躲在牆壁後麵,再也不敢露頭。
那將領戟指叫道“爾等聽著,明日之前再不出降,踏平你這小小的東塢!”說著也不再勸降,帶著一幫喊話機器走了。
塢牆下終於恢複了寧靜,但眾人的心卻無比喧鬨,一股無形的壓力卻像大山一樣壓在每個人心上。
對麵軍營中旗幟來回移動,軍士訓練的喊殺聲不斷傳來,時不時有兵士繞營而走,縱馬馳騁。幾座軍營都好似正在磨刀霍霍,整軍備戰。
恐慌是會傳染的,被嚇壞的塢民開始陸續逃走,不隻是招募來的流民和輕俠,甚至連蔡氏族人也開始逃亡,水路成了最好的逃亡路徑,水性好的甚至不需要船,溜出狹窄的水道後,再泅水一段便可登岸,岸邊時刻有石裡軍在遊弋接應,上岸後便被帶到大塢統一安置。
蔡興坐困塢城之內,無計可施,他的兒子說道“大人何不以雷霆手段,懲治逃兵,殺一儆百,以此震懾眾人,與敵死戰?”
蔡興長歎一聲,說道“蔡某不能保全宗族,反倒要讓族人為我去死嗎?”不肯以殺戮製止逃亡。
到了黃昏,已不知有多少人逃走,整個塢壁陷入混亂,除了蔡興貼身數十人外,其餘人已不聽他的指揮,紛紛出塢去投誠。
門口忽然一陣喧嘩,一群人殺了進來,為首的是兩個小宗宗主,揮著刀叫道“蔡興,你不開塢門迎接皇帝陛下,還待如何?”
蔡興喝道“你想以下犯上,脅迫宗子麼?”
那些人也不搭話,指揮眾人上前攻殺,蔡興等人抵擋不住,紛紛後退,正打得火熱,有數十人自門口突入,勇不可當,為首者卻是他的謀主田先生。
田先生帶人殺散了眾人,救下蔡興,說道“蔡公,事情緊急,吾等並力突圍吧!”
蔡興道“小皇帝說了隻誅首惡,降者不殺,敵軍來,有蔡某一死而已,先生何必搭上性命?”
田先生哈哈大笑“蔡公,赤眉賊便是放過你,也不會放過田某?”
蔡興不解其意,田先生道“蔡公可知大新之青、徐二州州牧探湯侯田況乎?正是區區在下!”
探湯侯田況是王莽時期的翼平連率,也就是翼平郡的太守,翼平郡在現在的山東半島上。當時赤眉軍鬨得厲害,地方長官沒有虎符不能發兵,各地太守都不敢有所行動,唯有田況私自征發郡內十八歲以上男子四萬人,組成了一支軍隊,擊破來犯境的流民,保護了一郡的百姓。
樊崇等人不敢惹他,到了田況的地頭都是繞著走,可田況依舊不滿足,上書王莽,裝模作樣地為擅自發兵請罪,其實是要王莽允許他越界擊賊,意思是青州徐州的賊人他全包了。王莽正愁赤眉軍鬨得太凶,當即允許。
田況一出,誰與爭鋒?樊崇等人被打得隻有逃命的份,田況因功封為探湯侯,領青徐二州州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