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直由著田況折騰下去,赤眉軍早就玩兒完了,可是王莽不放心一個地方大員手握重兵,就把他召回長安,拜為師尉大夫,也就是師尉郡太守,轄區是高陵以北十縣,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這下王莽放心了,離得近了好管,樊崇也舒心了,離得遠了管不著。青徐二州再沒有赤眉軍的對手,部眾迅速發展到數十萬人。
田況的崛起是因為能力強,沒落是因為能力太強,強大到讓皇帝不放心,生怕駕馭不住,隻好閒置,廢了。
田況在師尉大夫任上依舊做的有聲有色,可惜王莽再不給他機會重新掌兵。等到新朝滅亡,長安權貴紛紛被殺,田況帶著全家走避亂兵,隱居在石裡塢附近鄉村,天下大亂,盜賊四起,附近鄉民多蔭附於蔡興,進塢避難,田況一家也在其中。
田況雖隱姓埋名,能力卻怎麼也隱藏不住,被蔡興賞識,強請為謀主。當時海內大亂,也無彆處可以安身,田況隻好暫時在此棲身,沒想到一呆就是幾年。
蔡興知道田先生是個有大本事的人,卻從不知道他曾是個攪動天下的風雲人物,大新朝的國家柱石。直到這生死關頭,田況才說出來曆。
田況道“我與赤眉賊近百戰,百戰百勝之,樊崇徐宣等人皆是無能之輩,城外那諸葛小兒更是不值一提,沒想到今日竟敗於皇帝小兒之手!”
看田況英姿勃發,蔡興忽然也覺得生出了些豪氣,他大笑道“探湯侯威名,蔡某仰慕多時了,沒想到竟與君侯有此緣分,都怪蔡某不能儘聽君侯之言,累君侯聲名受損,興之罪也!”
田況道“我乃赤眉賊的死敵,蔡公若縛田某獻於皇帝小兒,必能贖了你的罪過,保全性命!”
有了陪死之人,蔡興忽然覺得心裡敞亮了許多,人也顯得精神多了,他霍地站起道“君侯未棄蔡某,蔡某焉能負君侯!此話不必再提,你我並力殺出去!”
劉盆子此時正在大帳中獨自吃著燒烤。
人家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天黑的時候,他突然回想起前世晚上街頭擼串的往事,悲從中來,不可斷絕,必欲擼之而後快,於是禦手一揮,要吃烤全羊。
作為一個皇帝,這種要求是很容易滿足的,庖廚立刻殺了隻羊,整隻架在火上烤了起來,烤得香氣四溢,皇帝的身邊人都使勁地咽著口水。
劉盆子就喜歡這種自己吃肉,彆人眼饞的樣子。他抓起一隻滋滋冒油的羊腿,也不切也不片,直接大口大口地撕扯起來。雖然沒有孜然和辣椒,少了些滋味,可是那時的羊好啊,個頂個都是吃草長大的,沒吃過任何添加飼料,肉質鮮嫩,安全環保,咬一口香得要命,恨不得連舌頭一起吞進去。
劉盆子吆喝著身邊人一起吃,烏蓋卻恭謹地侍立,不肯上前與皇帝分食,牛得草也是個講規矩的人,先前還筆直地大帳內侍立,後來實在是受不了香氣,哈拉子流了一地,隻好跑到帳外,在門口站起崗來。
反倒是班登毫不客氣,抹了把鼻涕就上來搶食,劉盆子嫌棄地打他的手,“去去,去洗手,洗臉!把鼻涕都洗乾淨!”
班登嘻嘻笑著,也不去洗,突然伸手,抓起一根羊排就跑,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啃得歡。
劉盆子一揮手,“算了算了,來一起吃吧,你貓在那兒像個流浪狗似的。”
兩個人嘻嘻哈哈正啃得歡,有人來報,說在水路截獲東塢外逃船隻,拿住了塢主蔡興。
劉盆子把羊腿一放,抹了抹嘴道“這個老小子居然還敢逃,來來,把他帶進來,我看看老家夥長什麼樣兒!”
蔡興進帳便拜倒在地,早沒有了一點膽氣,田況在一旁昂然站立。方才他們兩個糾結了數百人,想從水路出逃,剛出了水道進入渭水,便被數十條小船團團圍住,兩條大船居高臨下,用弩箭將眾人逼住。田蔡二人皆被擒獲。
小皇帝用油乎乎的手指著田況道“你是蔡興?”
“稟陛下,在下是蔡興。”蔡興戰戰兢兢,叩頭道“蔡興冒犯了皇帝陛下天威,罪該萬死,請陛下網開一麵,饒過……”
“停停,你長得醜,先彆說話,”皇帝打斷了他,指著看上去氣宇不凡的田況問道“你是誰?”
“大新青、徐二州州牧、京尉大夫、探湯侯田況,願在陛下麵前領死!”
話音剛落,帳外一個人風一般地衝了進來,大叫道“田況,我來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