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苟同追溯琴聲而去,不知不覺來到了一處小彆院中,琴聲近而悠長,仿佛帶著趙苟同穿過知府府邸來到一處青蔥的森林,時而一轉又來到布滿蘆葦的江堤,繞過船坊與搗衣的婦人,徘徊在滿是吆喝聲的大街小巷,最終又回到了知府府邸。
琴聲停止,趙苟同推門而入,見到一位撫琴而坐的豆蔻少女,他的心臟在這一刻猛然跳動起來,這女子身著紅衣,外披薄紗,嘴唇一點恰到好處的朱紅,眉心還有一束紅色的痧印,再加上女子白皙的皮膚猶如火熱中帶著清爽,媚骨內流露一點青澀。
趙苟同呆立此情此景當中。
女子雙手按在琴弦之上站起,看著糗態擺出的趙苟同施了個萬福,輕笑一聲,“婉蓉昨日來晚,未見著公子,今兒想著天色還早就還沒去給公子請安,沒想到公子起了個大早,是婉蓉疏忽了。”
趙苟同深呼口氣,“好琴!好琴聲!”
婉蓉古怪一笑,“謝過公子。”
趙苟同這才知自己有些無禮,他忙作揖拱手拜道“在下稷上學府學生趙苟同,敢問姑娘芳名。”
這紅衣女子捂嘴噗嗤一聲,“小女子名叫婉蓉。”
“失禮失禮。”
婉蓉昨天被老管事叫到府中,她深知周福來是什麼人,百般推遲後才動身趕往知府府邸,到了府上才得知要伺候的不是老管事,而是一位年輕公子,但是在她的腦海中,無論是公子還是老管事,她都逃脫不了魔爪,可今日一見,這公子哥說是公孫文爾雅也不為過。
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婉蓉打破僵局柔聲道“公子知曉琴意?”
趙苟同點了點頭,“在下是個俗人,聽不懂什麼琴意,隻覺得好像身處市集江邊,看的見好花好水,琴聲入耳讓在下心中波動不已。”
婉蓉輕輕勾手,琴弦又蕩漾一聲,心中暗道,公子哥還挺謙遜。
趙苟同舉目望去,好像是找話題一般,他主動坐在婉蓉旁邊,“傳聞伏羲氏見鳳凰棲於梧桐後,將那支三丈三的枝丫砍下,取中間那一丈一並放置弦絲,世間第一把名為瑤琴的木琴就誕生了,瑤琴有五弦,分彆代表著金木水火土五行,以及宮商角徵羽五音,可婉蓉姑娘手中琴弦為何有七根?”
婉蓉抬起手又奏起一曲短調後打趣道“看來公子對琴有所涉獵,但還是一知半解。”
趙苟同從來沒見過真琴,都是書上的知識,他撓了撓頭,“但聞其詳。”
“琴確有五弦不假,但是後人有大樂師伯陽吊唁知音添弦一根,其聲清幽哀怨,謂之文弦,後來又有江湖高手琴仙姚樂鳳享譽武林再添一弦,其聲激烈發揚,謂之武弦。前有宮商角徵羽五弦,後有文武二弦,往後天下七弦之琴稱為文武七弦琴,五弦之琴謂之瑤琴。”
趙苟同聽過詳解之後恍然大悟,讀琴不如聽琴,此言不假。
趙苟同撓了撓頭,“看來書上的話,也不能儘信。”
“書上說什麼了?”
趙苟同賣了個乖,“世界唯女子難養也,我就覺得你比較好養。”
婉蓉羞澀一笑,“公子可真會開玩笑。”
說罷,她婉約一笑,撇開話題道“不過公子能聽得出小女子其中意境,也是一個學琴的好手,若是公子對琴有興趣,以後造詣匪淺。”
正愁找不到話題的趙苟同來了精神,“我真有習琴天分?要不……你教我!”
“如若公子不嫌棄,小女子願教公子彈曲兒。”
趙苟同自然不嫌棄,二人又坐近了不少,手臂碰著手臂,傳來的公孫熱讓婉蓉這個混跡風塵之地的女子也感覺臉色發燙,但那趙苟同卻如同一個呆子一般,一精氣神一股腦的全落在琴身,清楚了五弦與文武二弦之後,學的飛快,已經可以吟唱短調。
二人一邊習琴一邊合奏,歡笑聲傳出老遠。
周福來靠在彆院門前,弓著身子對身旁的黃翠說道“你將趙公子的性格以及內心想法,都說與婉蓉了?”
黃翠點頭,“一句不落,昨日我就覺得以趙公子的眼光,應當看不上我們這些丫鬟奴婢,便想到管事你喊來的花魁,花魁應該能將其拿下,讓知府大人高興高興。”
“你這心思也是縝密。”
周福來冷哼一聲,“不過那隻是一個勾欄女子,趙公子能看得上眼?”
“管事有所不知,這最矯情莫過於讀書少,當他們認準一件事後,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特彆是趙公子這種涉世未深,在感情一事上是個雛兒的年輕人,婉蓉隻要稍微拿捏一番,拿住他的心,不是問題。再說了,即便趙公子真的傾心於她,想要明媒正娶也不辱門風,這婉蓉花魁在春陽樓可是寶貝,一般人還真摸不著碰不到,守身如玉著呢。”
“那老夫怎地就將其喊過府來了?其他人摸不著碰不到我看還是銀子沒花夠,你讓婉蓉把握著分寸,莫要給知府大人招了黑。”
說完,周福來拂袖而去,他現在裝模作樣倒也有幾分管事的威嚴,都是為了能給孫思漁一些好印象,讓他能在知府府上如魚得水,說不定這餘生都是在府上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