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周邊沒有任何人,也許是宵禁,也許是懼怕,也許是瘟疫,此時此刻,除了裡斯本帶來的人,沒有任何人看見,更沒有任何人知道。
呂翼冰心中糾結,想要出手救人,但深知不可,隻能眼睜睜看著。
聽著那劈裡啪啦打斷骨頭的聲音,他居然擔心起白雲飛來了,心中一麵喊著救命,一麵無可奈何。
真是冤家啊,你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們相識不過十來天,還是你將我脅迫來了。
呂翼冰給自己找到理由,這是你自願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你死了,早日升天,早日投胎吧。
有時候,有些事有些人不想還好,一想便要了命了。
白雲飛就在他麵前,被活生生的打,沒有呻吟,沒有哀嚎,但能看見血肉橫飛,能聽見骨頭碎裂,能感知一個靈魂即將上天。
這t活生生的一個人啊!
呂翼冰滿眼滿腦滿心都是白雲飛,糾結,擔心,責備,埋怨,同情,憐憫,各種情緒鬱結,忍不住大吼一聲“住手!”
這聲音如同晴天霹靂,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隨即整個世界靜了下來,眾人驚恐地看著他。
裡斯本大約年歲已高,被這一通聲音給嚇到了,耳膜隱隱作痛,心臟跳到嗓子眼,過了好一會才緩過來,驚疑未定地道“何特使,你這是?”
“在下是一名大夫,是來救人的,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麵前。”呂翼冰斬釘切鐵地道“不管你們有什麼規矩,請立刻停手,否則在下立刻出城。”
他下了決心,如果裡斯本不下令停手,他轉身就走。
作為一國丞相,裡斯本對瘟疫的嚴重程度十分清楚,不僅民眾死亡了數十萬,眼下王宮都有人感染了,有王子還有王妃,再下去國王都有危險。
出於對南門的尊重和期待,他沒有在意呂翼冰遮住麵容。
呂翼冰的話說得很真切,如果將白雲飛打死了,他真的要走,這事便不好辦了。
雖然他可以采取強製手段,但對方是大夫,如果不儘心儘力,強製不一定有效果,再說呂翼冰是秦王的特使,奉命出使圖琅。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烏渤海是圖琅的附庸國,呂翼冰真要在烏渤海出了事,對圖琅對大央都不好交待,
強者之所以是強者,在於懂得審時度勢。
裡斯本思慮再三,下令停止杖責,讓白雲飛和呂翼冰進宮,麵見國王李擦蘇。原本他是要在宮門前打死白雲飛,特意挑了四名會武功的宮人下狠手,血肉之軀,即便是高手,六十杖下來也得一命嗚呼。
呂翼冰救了白雲飛一命。
他已經挨了四十一杖,像一條奄奄一息的狗,脊椎碎裂無數,在地上苟延殘喘,命在旦夕之間。
他聽見了呂翼冰喊住手,也聽見了呂翼冰與裡斯本的對話,他用微弱的聲音對呂翼冰說謝謝,隻是聲音小如蚊蠅,後沒有人聽得見。
呂翼冰管不了太多,從懷裡掏出南門秘藥生機丹,倒出幾粒塞進白雲飛嘴裡,沾染了一手的血。
他將白雲飛的衣物找來,將血擦乾淨,又拿出一個瓶子,將粉末一股腦灑在對方背上。
做完這些,他默默念叨著,我儘力了,死生有命,看你的造化。
隨即,他對裡斯本道“立即將白公子抬進驛館,派禦醫好生照料,他若是死了,烏渤海無救也。”
他脫口而出的話,在裡斯本聽來無異於最後通牒,後者不由一陣後怕。好容易來了一位南門傳人,舉國有希望,如果惹惱這位爺,後果不堪設想。
所有的忠君愛國、理念和分歧,在瘟疫麵前都不堪一擊,健康的活著才是第一。裡斯本立刻照做,讓人將白雲飛抬走,同時派人去請禦醫。
他要見證白雲飛活著,不是為了救他,而是想看看南門到底有多神奇,白雲飛已差不多是個廢人,還能再站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