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春秋!
“我們確實需要人,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要。”
如家置業一家門店的辦公室裡,正在招聘麵試的環節中,周義麵對的是一位故人,一位不太想應對的不速之客。
如意新房的高薪招兵,市場下行,不單單是人才市場流動,一些小的中介公司也關門大吉,這一行掙錢容易,也就成交回款兩項,但不是誰都能輕鬆完成這兩項內容,如家置業作為本土成長的中介,波動是最大的。
強盛時期的如家置業,光銷售人員就500來號,如意新房到來之前也有近300人,之前兩個月是離職風潮,而到了10月份,新府區的門店也動蕩了。
求安穩為考試的周曉梅,堅持了一個月,還是主動離職了,通常公司不養閒人,而她認真工作一天已經算打雞血了,堅持了三天,足以感動上天,而周義,工作上的事情,除了感動客戶有些許意義之外,感動誰都是扯淡。
到了朱光亮,小朱其實人還是可以的,不當同事,當朋友可以說十分靠譜,但“府城置業基金會”的事情暴雷了,他也是參與者之一,至於深入程度,光說不算,各個部門連續到店好幾次要了解情況,他知道的事項全都一五一十說了,也把問題和答案告知了周義,隻是恰巧,老板高總也在。
那周義隻能當這個惡人,至於那份以公司名義的借條,壓根就沒上到任何一個層麵,而再留朱光亮就要影響門店氣氛了。
一個不現實的建議,周義原本也說不出口,但還是說了。
“如果你還喜歡賣房這件事,也不非得掛職,你把客戶帶來,我們走好流程,傭金和工資依然會發給你。”周義對朱光亮說。
但這就不靠譜,每個人都要生活,自己要活,家人也要,這個建議就是讓人帶糧上班了。
朱光亮無奈地搖搖頭,喊了一聲“義哥”,之後就請辭了。
而今,房地產市場已然到了飽和狀態,賣房的人已然需要,但更需要的是節約成本,把資金用在刀刃上。
飽和歸飽和,普通人乾任何行業都沒有說是行業空白的,而生活還要繼續。就像這個團隊,人走就人走,該補充還是得補充。
辦公桌旁的牆壁上貼著通訊錄,大名單已經塗了大半,是周義塗的,主要還是閒,不塗掉自己看著紮眼。鑒於大環境冷清以及如意新房的強勢吸人,如家置業“末位淘汰製”已經換成了“末位警告製”,也就是本該淘汰的角色,改為店長的談話鼓勵,然而就這樣,還是抵擋不住高薪的誘惑。走的人當中多半是新人,他們多半是沒見識到頭部房企的“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對於打工者而言,“彆人願意出錢,那我就樂意出命”,但那些數字,拚了命都不一定拿的到。
周義又看了看韓舒妍,她就坐在對麵,身著牛仔褲,身上是襯衫加t恤。
“玩呢?放著鐵飯碗不要,來端紙飯碗。”周義說道。
“我就是看上了你,”
韓舒妍邊說邊笑,周義眉毛一緊,眼睛直瞪,隻是思考,沒有作答。
“們家的紙飯碗。”韓舒妍補充道。
“訂個婚,把腦子訂傻了麼?又去玩漢服,又來胡鬨,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一樣麼。”
周義說完,走到茶幾處,取出一個紙杯,盛上熱水,端到了韓的麵前。
韓舒妍低頭看著杯子,抬頭看了看周義,沒有馬上回答。
而周義放下水杯後,就站在韓的身邊,嚼了嚼舌頭,僵持了一小會兒後走向辦公室門口。
“我……沒有訂婚。”韓舒妍突然說道。
這正是周義生活上苦苦等待的消息,周義的步子還在空中,放到地上之時心情如久旱逢甘霖般舒暢,他驚喜地回望韓舒妍,微微一笑,還是走出了辦公室,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那麼這一次韓舒妍來門店是要乾什麼呢?這不重要,隻見周義在座位上咧著嘴,對著牆壁也能開懷大笑,此時的他真是乾什麼什麼有勁,吃什麼什麼就是佳肴。
“什麼情況啊?老相好來了也不陪一下?”楊馨回頭對著周義的方向說。
周義並沒有回答,笑著在本子上寫著東西。
“差不多有一個月了吧,咱們義哥哪天不是一進門就感覺丟了幾百萬一樣繃著臉,今天的義哥,你找他借錢,他多少都會借。”莫家蕾回應道。
門店走了兩個人,現在就剩6人了,每天也都有兩個人也是輪流到新融城坐班,以前聊天不好聊太久,此時的門店能聊上話的也沒幾個了,更彆說話題了。
“那是,中午茶你們喝什麼,義哥我出錢,你們出嘴。”周義說道。
“沒有訂婚”,這不就是天大的好消息麼?
隻見周義,在門店裡竄了起來,從位置處走到楊馨處,走到前台勞經理處,走出門店,在門店外車輛停放處繞了一圈,終於在沒人注意到他的位置咧開了嘴,心情不是中了百萬千萬彩票所能比擬,就似開發商的工地突然挖出了秦漢文物一般。
這一刻,路過的汽笛為他鼓掌,街邊的樹枝衝他招手,陽光給他額外贈送,腳下的地板磚,也就是公攤麵積,都比彆人的精致。
“領導!”迎麵來了一人,此人身材高大,是那種尋常征婚交友條件中不可或缺的“一米八以上”,隻見他一頭金發,還燙卷部分,若不看身份證大致猜不出他是什麼年齡,空框眼鏡,紅褲白衣的運動裝,腳上是耐克的低幫板鞋,手捧著一小束粉色鮮花,他是一家小酒館的小老板,晚上是營業狀態,白天基本都是活動時間。
這人不是來麵試的,嚴格地說是客戶,如果不嚴格,那就是他愛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小楊在的吧?”金毛大個問道。
“在的,曾哥。”周義回答,回以禮貌性微笑,社會之上,想要套近乎,用兄弟姐妹的稱謂是最好不過了,馬上周義又問,“又來看房是吧?”
這個客戶姓葉,從楊馨的客戶檔案本裡的基礎信息中,這位酒館小老板,單身未婚,三年前從北方二線城市來到府城創業,開過民宿,做過特色餐飲,後來跟幾本同樣來自北方的朋友合開了一家小酒館,酒館是叫小酒館,楊馨等人也都沒去過,但三四個股東合夥,怎麼也不可能小。至於在府城安家落戶,還有待進一步考察,這一類小老板,不遠萬裡來建設府城,不被催債就不錯了,還指望他掏錢置業,難度不小。
“哈哈哈,是的。”金毛葉老板笑著回答。
哪有人到中介看房打扮得花枝招展,還手捧粉色鮮花的呢,一周看個兩三次,沒有抗性,都是好房子,醉翁之意明顯不在酒。
在店門口一側,葉老板騰出右手,撥了撥頭發,左手抱著花,雙肩扭動,挺直身體,一聲長長的吸氣,聞到空氣中的香薰後,小心翼翼地朝店裡走去。
“小——”門口前台的勞經理欲喊小楊,卻被打斷了。
葉老板右手食指頂在嘴前,示意勞經理不要出聲,他則輕輕地挪動到楊馨的身後。
“陳老板您好,您的征信,我給我們經理看了,他的意思是,因為五年之內您有過逾期,這種情況不好說影響不大,但在銀行那兒屬於排隊延後處理的那一種。”楊馨正坐在位置上,手機貼著耳朵,回訪著客戶。
“也不是一定貸不了,我們經理的意思是,有可能您這邊需要多交首付款,我也是提前給您一個信號。”
雖然來過如家置業好幾回,但這種情況,她也就看懂了葉老板手裡的花。
這個葉老板就站在楊馨一側,靜靜地,在她身後仿佛空氣都比其他地方的新鮮。
楊馨呢,這一日梳著一條馬尾辮,她每一天出門隻是整理了頭發,來到門店後再補妝,遇到駐場的情況則在家處理完畢,楊馨有著近一米七的底子,膚白眼睛水靈,補妝之前路人,補妝後近乎天人。
一次從樓上健身房下來,葉老板與楊馨相遇,楊馨跟以往差不多的狀態,除了自家同事外,其他人可能也就看上一眼,乃至略過,但葉老板這邊可就不一樣了,視線從沒從楊馨身上移開過。
終於有一日葉老板鼓足了勇氣前來撩人,楊馨問他的時候,他說是第一次來。
但其實,楊馨不在場時,他已經針對楊馨的“項目情況”做了基礎的調研,同時這家門店中出的“叛徒”還不止一個,來自資本家的“糖衣炮彈”,清高掛在嘴邊的周義都沒能幸免。
楊馨自然把他當成了尋常客戶接待,隻是連看了幾天房,大到彆墅,小到隔斷出租屋,此葉老板的心思完全就不在房子上,直到葉老板某天大早捧著一束花前來,楊馨也才知道,自己的工作時間莫名地就被人壓縮了。
楊馨又氣又惱,無論葉老板說什麼,她都不予理睬。
葉老板無可奈何,在門店裡尋找著能夠給他助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