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何卿!
掐指算來,距離約滿的時間是越來越近了,即便如此,尙輕依然覺得奇怪。
自己與地府失聯也有近二十年的時間,可這期間地府竟然沒有任何行動?二十年雖然對天宮地府而言實在短暫得微不足道,但自己擅離職守,府君也不該完全沒有反應啊?難不成他看在協約將滿,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不可能,府君為人嚴格刻板,即使一年的光景他怕是也不容糊弄。再或者是壓根就沒發現?這就更不可能了,地府雖然不比天宮和仙界,但執掌生死本就是大事,豈容含糊?即使下麵的人處事馬虎,可就憑自己曾是府君心頭的一根刺,刺還在他就不會大意。
或許是早已有所行動,隻不過誰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屈尊在一個半仙的小廟堂內,所以才躲得這些年?
尙輕想著,越來越覺得不安。不管是否會被地府的人找到,這即將到限的協約便是催促自己離開的號角。可自己答應幫燕翔達成的心願呢?自己一而再地說服燕翔忍耐,這一忍就是二十年。這些年,他漸漸獲得虛禹的信任,而自己也幾乎將整座四羽閣翻了個遍,卻始終不見《修元經》的蹤跡,是青羽的消息有誤還是虛禹太過狡猾?
不管怎樣,如果事情沒有一個結果,一旦有一天自己離開了,燕翔會不會做出衝動之舉,那後果就……
尙輕不敢想,所以,隻有抓緊有限時間趕緊找到《修元經》,不管當年的真相是什麼,青羽有了《修元經》至少就有了和仙家對話的籌碼,才不算辜負這許多年的隱忍和等待。
對,不能再等了,必須加快步伐!尙輕暗暗下定決心。此時她又一次想到化羽,他的出現或許會成為燕翔的牽絆,但是不是也會是一劑催化事態發展的藥劑呢?虛禹要收他為入室弟子,不管那小兒心裡打得什麼算盤,或許都可以設法加以利用。隻是那樣,化羽就必須被牽扯進來。
尙輕覺得事到如今實在管不了許多,哪怕日後被燕翔埋怨,反正時日不多,日後也未必會再相見,他若要怨就怨好了,或許怨恨反而容易讓人記住。
化羽隻知鶴舞就住在附近,以為這便是入室弟子的特權,其餘什麼也不知道。而小夭的到訪除了看望鶴舞,還有更重要的意義,她要幫棠洛把話帶到。
自鶴舞出事以後,小夭第一時間通知了棠洛,而棠洛的反應卻不在小夭的意料之中。他隻是皺了下眉,然後詢問了鶴舞白頭的緣由,小夭也是不知,隻說虛禹將她留在無名居並且不許她們前去探望。
棠洛思索良久,然後囑咐小夭,言語中沒有半分對鶴舞的緊張和憐惜。他的冷漠讓小夭吃驚,或許她應該高興,因為這意味著鶴舞對棠洛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但更多的卻是讓小夭感到心寒。鶴舞傾城容貌,傾心相待,卻無法換得棠洛的半點真心,自己呢,在他心中可會有一席之地?不,她告誡自己不該如此想,他們是妖,同氣連枝,他們之間的情誼自當與仙家和凡人都無法比擬。
棠洛讓小夭向鶴舞提起《修元經》,於是一陣閒聊之後,小夭抓住時機開口道“你就不想問問棠洛公子的事?”
“他?”鶴舞一陣顫抖,怎麼會不想不記掛?可是,這些日子裡每當想起他,鶴舞都會感到一陣痙攣,她害怕,怕他知道自己變成現在的樣子,更怕自己無法複原,如果那樣她寧肯再也不見他。
看到鶴舞如此神情,小夭繼續道“公子他也有陣子沒來了,你就不好奇是為什麼嗎?”
鶴舞聽在耳裡,卻恍惚道“沒來?沒來不是挺好嗎?”
“好什麼嘛?他哪裡是不來,是不敢光明正大地來!其實,是尊主不讓他來找你,說不想妨礙你修行。”
“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是化羽誤闖無名居的那天。”這一天小夭怎麼可能記錯。
聽到這些,鶴舞還是難以掩飾露出失望之色,這些天她是如何忍耐不去想他的,她害怕他去雪羽閣找不到自己,害怕他聽說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可是小夭卻說他此後並未來過,是因為爹爹的壓力嗎?即使如此,他怎麼可以做到?
“那,他就真的沒再來過?”
“怎麼可能?否則我如何知道尊主不準他見你的?”
“所以,他還是來過的?”鶴舞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不讓明著來,就偷偷地。不過,碰巧讓我撞到了,可頌還不知道呢。”
“那他說了些什麼?你可有告訴他我的事?千萬不能講!我可不想讓他知道我變成這副模樣!”鶴舞抓住小夭的胳膊緊張地險些語無倫次。
“有什麼不能知道的?你怕他見到你現在的樣子?”小夭氣道,“莫說你現在雖然白了頭發容顏一樣美麗,即使從前他也看不到啊。你不嫌棄他眼盲,他又憑什麼在意你的變化?要知道,他眼睛不好,你想儘辦法幫他尋找醫方,今日你病了,他也當不離不棄。還好,他算是有良心,否則我第一個不會答應!”
小夭這話倒是讓鶴舞糊塗了,連忙追問道“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算是有良心?”
小夭立刻回道“我是把你的事告訴他了,他聽完掉頭就走,說是要去找什麼,哦,《修元經》。”
“《修元經》?”再次聽到這個名字鶴舞還是一驚。
卻聽小夭繼續說道“嗯。他說《修元經》是一部修仙秘籍,上麵有很多秘法,照此修煉就算不能成仙,什麼病啊、災啊也統統能夠消除,還能夠長生不老呢。”
“他這麼說的?”
“其實,我之前也曾聽族裡的長輩們提過此書,隻是那時年紀小沒大留意。”
“你怎麼會聽過此書?”
小夭見鶴舞追問不止,於是回道“彆忘了,我可是妖啊。”
哦,也對,時間久了怎麼把這事忽略了。鶴舞不禁想起當年初見小夭時,那會兒爹爹領了幾個女孩子到她麵前,說要再給她物色一個玩伴。幾個姑娘中,鶴舞一眼就被小夭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吸引了,於是便選了她。
“你可想好了,她可是妖族哦。”虛禹在鶴舞耳邊低聲說道,但鶴舞還是堅持了自己的選擇,從此小夭就留在了四羽閣,與可頌一起伴隨她長大,早已情同姐妹。
想到這裡,鶴舞笑了下,“在咱們四羽閣,眾生平等,族類向來沒有什麼分彆。所以,你不提醒,我倒是都快忘記了。”
“是啊,當年多虧尊主和閣主收留我,還給了我們妖族修仙的權力。不過,記得族裡的長輩們提起過,妖類修行本就比凡人艱難,所以我族之人對所謂的捷徑都十分敏感,這才對《修元經》此類修仙典籍格外上心,隻是聽得多,真正見過的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