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瑚雖然年紀小,從前卻也是繡過百福圖的人。那時候是永寧郡王老太妃六十大壽的時候,景瑚才做了沒多久的女紅,正是最喜歡和彆人炫耀的時候,她母妃不過是送了一些平常的貴重之物來做壽禮,景瑚就偏要彆出心裁。
她繡的百福圖,也不是什麼楷書、隸書、行書、草書,更不是什麼小篆之類的古體,全是她自己亂塗亂畫的一些福字而已。
其中不乏一些可愛的字體,老太妃居然很喜歡,從此以後對她就越發另眼相待起來。
今日是教善堂裡的孩子繡福字,自然不必她這樣發揮創造力。善堂裡並沒有聘請了繡娘過來專門教女孩子們繡花,隻有一個年紀稍長的女孩子,大約就是方才孩子們說的“婉姐姐”了。
那個孩子牽著景瑚的手,穿過了大半個善堂,才到了所謂的繡房裡。
並不如景瑚所想,像市麵上的那些繡房一樣,有許多專門的繡架可以給孩子們使用,也就隻有牆角放了一架,其他的便是一些老舊的桌子,攤放著一些絲線、繡花繃子而已。
“婉姐姐”就坐在那唯一的繡架前,見景瑚和茵陳以及一眾的小姑娘回來,連忙站起身來,也不知道要如何問好,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
她的年紀比景瑚要大,大約和茵陳差不多,容貌隻是平平。衣飾很尋常,也不是大家出身的。也許是善堂請來的幫工,或者乾脆也是善堂出身的。
就有一個小女孩跑到了她身邊去,拉了拉她的衣擺,指著景瑚道:“婉姐姐,這個小姐姐說要教我們繡花。”
婉姐姐的目光在那個小女孩已經景瑚身上逡巡了一遍,仍然有些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茵陳便上前一步,“婉姑娘,這位是永寧郡王府的涇陵縣主。這幾個淘氣的不好好繡花,從繡房裡跑了出來,正好遇上縣主。縣主的女紅做的很好,不如便讓她來教這些淘氣的吧。”
“這些小的吵鬨起來,實在叫人頭疼,你若是覺得有些累了,去前廳休息也可,我哥哥在那裡待客。”
茵陳和她說話很客氣,看起來並不像很熟悉的樣子。她提到了她哥哥,婉姑娘的臉莫名的紅了紅,連忙低下了頭去。
“並不覺得很累,方才的確也是我沒有給蕊兒她們示範好。小縣主既然擅長女紅,我也想跟著學一學。”一邊說,一邊讓出了繡架。
景瑚笑了笑,也沒有跟她們客氣,便在繡架前坐下了。
富貴人家,便是一根繡花針,那也是有講究的。在這裡自然是什麼都講究不了了。繡花繃上麵有一個繡了一半的福字,幾個小丫頭以及茵陳婉姑娘都圍繞在她身旁。
總是景瑚,麵對這麼多期待的眼神,還是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這個“福”字是正楷,隻要沿著描好的花樣子,慢慢的將針腳走平整就是了。景瑚定了定心,開始走針。
卻越走越不順暢,布料是麻布,和她平日用的名貴絲絹根本就不同,絲線似乎也沒有那樣紉,她總覺得自己好像要將它扯斷似的。
原來普通人家的艱難,也是體現在方方麵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