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鬼神!
夜已三更。
聽著遠處傳來的更夫吆喝,阿貴忙自強作精神。
他看了看頭頂的那輪毛月亮,又瞧了瞧四下空蕩的岔口,像是覺得有些冷,下意識縮了縮身子,都快湊到馬屁股上去了。
街上這會冷清極了,馬車就在城門口的裡麵,原來他從盤山嶺子回來,卻是擔心蘇鴻信的安危,又不知回去該如何給掌櫃的交代,隻在這一直侯著,等著蘇鴻信,可眼看時辰越來越長,心裡也跟著打鼓了,他倒是想回去找找,但人慫膽小,自是不敢。
“這咋還沒回來啊?”
嘴裡嘀咕著,他已跳下馬車,雙手攏袖,站在原地跺起雙腳,冷啊。
路邊都開始結霜了。
“梆梆梆——”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梆梆梆——”
“三更天了!”
更夫彎腰駝背,拎著更鼓,一路敲敲打打的。
阿貴遠遠瞅了一眼。
原來是老陳頭。
“這是換打扮了啊!”
他嘖嘖稱奇。
這老陳頭平日裡過慣了窮苦日子,一件破襖愣是沒見他換過,今兒這一身可當真是體麵極了,穿了件嶄新的大黑襖,黑的都不見丁點反光,周整的更是瞧不出來一絲褶皺,好像被熨鬥推過的一樣,連帶著下身的棉褲棉鞋也都是新的。
阿貴縮著脖子,凍得不停跺著腳,眼裡好不羨慕,遠遠的就搭腔招呼了句“嘿,老陳頭你這身行頭不錯啊,排場極了,哪置辦的啊?這手藝可真不錯,連針腳都沒見一個!”
老陳頭頂著駝背,頭上一頭蒿草似的亂發隨意紮著,低著頭走的,聽到夥計開腔,下頷一抬,便抬起一張有些枯乾的老臉來。
“哦?阿貴啊,你咋在這呢?”
老陳頭緊趕慢趕的說完一句話。
邊說邊往過來走。
阿貴抹了把鼻涕。
“等人啊,這大半夜,可真他娘冷。”
順手就把車上掛的酒袋子解了下來,喝了一口。“來,你也來點兒,要我說啊,你都這麼大歲數了,早該歇歇了,兒女都成家了,還有啥忙活的!”
邊說他邊把酒袋子往老人手裡一推,隻一碰到老人的手,立馬就是一個哆嗦。“嘶,哎呦,你這手可真涼的嘿,趕緊喝點,暖暖身子!”
老人接過酒袋子,聞言點點頭,道“是啊,是該歇歇了,你餓不?我這還有一些吃的呢?咱倆喝點,一人也怪冷清的!”
阿貴眼睛一亮,但馬上又道“吃的?該不會又是什麼窩頭吧?算了,窩頭就窩頭吧,這大晚上的也沒個說話的人,咱們湊湊,趕明兒去我那,我好酒好菜招待你!”
他吸溜著鼻涕,張口就來。
老人笑笑。“不行啊,過會兒我可就得走了,兒子給我置辦了間新房子,還買了幾個丫鬟呢,要不等會你跟我去吧,保管讓你吃飽喝足!”
阿貴聽的一愣,心裡隻道,嘿,莫不是這老陳的兒子走了大運發了橫財?自己咋就沒這運氣啊,正想著他眼睛忽一瞪,但見老陳頭伸手居然從懷裡取出來兩隻燒雞,油光水滑的,心下立馬肯定對方是發財了,被那酒氣一熏,鬼使神差的點頭就應了。
“那行啊,等會就去你那,好好喝幾杯,你這可算是熬出頭,有好日子了,往後就享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