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圈。
夜色淒涼。
月光淒涼。
薩迪克和薩哈甫的心情就跟摔碎在地上的淒涼月光一下,碎得支離破碎,惶恐不安。
他們原以為自己連死都不怕,這個世上再沒什麼可怕事能嚇住他們。
但現在知道了,這世上還有遠比死亡更可怕的事,那就是連想死都死不成,連做人的希望都沒了。
晚上的沙漠特彆寒冷,兩人倚靠在羊圈乾草堆裡抱團取暖,身體凍得嘚嘚發抖,在驚恐害怕中,兩人現在又冷又餓,饑寒交迫,心情非常低落。
“四舅,我肚子好餓……”
“我想念烤餅,想念饢子,想念手抓羊肉了……”
饑腸轆轆的薩哈甫懷念起了身而為人的幸福時光,四舅薩迪克並沒有回話,反而耳邊傳來乾草堆的悉悉索索聲音,然後薩哈甫就震驚看到了自己的四舅居然在乾草堆裡吃草。
“四舅你?”薩哈甫滿臉震驚。
四舅老薩迪克嘴裡不停咀嚼乾草,朝自己親外甥說道:“外甥,你趕緊嘗嘗這些乾草,我薩迪克放了一輩子羊第一次知道原來草吃起來這麼香,難怪那些牧羊天天喜歡吃草也不覺得吃膩,原來這些乾草吃起來一點都不苦,不腥辣,就跟吃麥子一樣味道,而且還很有嚼勁,你還愣著乾什麼,趕緊吃這些草填飽肚子,好有力氣找機會跑路。”
薩哈甫有些發懵看著身邊一臉享受表情,大口大口吃乾草,迅速代入羊身份的四舅:“四舅…這些草…真有那麼好吃嗎?”
“我小時候吃過草藥,草很苦。”
他遲疑的低頭看著腳邊乾草。
咕嚕嚕。
饑腸轆轆的肚子發出如雷鳴般叫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餓的關係,他聞著這些乾草,居然覺得挺香的?
老薩迪克瞪了眼自己這個外甥:“四舅什麼時候騙過你?”
此時的薩哈甫暫時忘了初次變成羊的恐懼和害怕,嘀咕了句:“小時候四舅你就騙我抓了把牛糞,說那是饢子。”
老薩迪克被自己的親外甥這麼不信任,他有些急眼了:“你四舅我這次要騙你,四舅我就不是人。”
薩哈甫看了自己的舅舅,小心翼翼提醒一句:“四舅…我們現在本來就不是人……”
薩哈甫見四舅聽了自己的話後,撅起羊蹄子要跟他急眼,趕緊說四舅我信你的話,我吃我吃,我吃草還不行嗎。
薩哈甫閉著眼睛,一副奔赴刑場樣子的艱難吃了一根乾草,結果下一刻,他咦了一聲,目光驚訝,仿佛是在眼前打開了一扇神奇的大門。
老薩迪克很滿意自己外甥的眼神變化,然後兩人一臉享受的大快朵頤起乾草來。
老薩迪克是最先吃飽的,他吃飽後,小薩哈甫還沒吃飽,還在埋頭瘋狂吃乾草,這一看就是餓壞了。
“四舅…你…乾深弄去…?”薩哈甫看著吃飽肚子,喝飽水後,居然再次主動去接近羊前輩的四舅,嘴裡被乾草塞滿,說話含糊不清。
老薩迪克說道:“羊前輩來的時間比我們久,肯定比我們知道得更多,四舅我先和羊前輩打好關係,我們要想逃跑,就要做好萬全考慮,或許羊前輩能幫到我們些什麼。”
他讓薩哈甫彆擔心,他見過的人情世故比小薩哈甫吃過的鹽巴還多,懂得見機行事,不會莽撞得罪羊前輩的。
“哦。”薩哈甫的嘴始終沒有停過,感覺越吃越香,有些挪不開腳,說了句四舅你小心後,繼續埋頭吃乾草。
老薩迪克和小薩哈甫其實是縮在羊圈一個旮旯角落裡吃著很小一部分乾草,一邊吃還要一邊看山羊臉色,而山羊占據著更多的乾草堆,從早到晚一直在不停的吃。
體型越大,消耗越大。
素食不頂餓。
就隻能一直不停吃來扛餓。
老薩迪克一點一點的靠近山羊,他見山羊一直在吃乾草,沒有理會他的靠近,他輕鬆一口氣,然後繼續靠近山羊。
“咩?”
“咩?”
“咩咩咩?”
“咩咩咩咩咩咩?”
“……”
“咩?”
“咩咩?”
“……”
“……”
“?”
老薩迪克很快沮喪發現,不管他怎麼交流,說儘各種好話,眼前這位老資曆的羊前輩始終不做聲。
第一次出師就不利了。
但是想要努力自救的老薩迪克,沒有放棄,他開始努力回想以前那放羊的時候,那些羊是怎麼生存,怎麼打好關係來著的?
羊也是通過搖尾巴來表達高興、有好情緒。
但是老薩迪克發現自己搖尾巴這招似乎不起作用。
突然。
老薩迪克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他們一直是先入為主的認為自己是公羊,要萬一那個“妖道”給他們套上的是母羊皮,那他剛才對山羊前輩搖尾巴,豈不是在求偶?
公羊搖尾巴那是高興,友好,母羊興奮搖尾巴,隨地大小便,那是發情了想爬牆!
還好,老薩迪克檢查完後發現自己是公羊,這算是今天最值得高興的事了。
還在美滋滋吃草的小薩哈甫,狐疑看著突然心情大好的四舅,嘴裡咀嚼著乾草的疑惑問道:“四舅,你很高興?”
咳咳。
老薩迪克收起笑容,臉色帶著長者的嚴肅,問小薩哈甫:“外甥,我們以前放羊時,羊除了搖尾巴表達友好外,還有什麼方式能表達友好友善的?”
小薩哈甫想都沒想,耿直道:“跪乳啊。”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