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還有事。”語氣寡淡,隱有不耐。
“不行,你是男生誒,把一個弱女子撂在這裡心裡過意的去嗎?”
“為什麼過意不去?是我害的你受傷嗎?”
“你!”藤光語結,心裡萬分委屈,抓著他袖子的手慢慢鬆開,又再度收緊,像是怕引爆他似的,輕輕地搖晃著,“不行,你一定要對我負責。”
這下輪到悅司驚訝了,他做了什麼事,憑什麼要他負責?!
看到她小狗一般可憐兮兮望著他的模樣,心一下子軟了,竟說不出拒絕的話,“我正好要去醫院,你跟著吧。”
見他答應,藤光不住地點頭,剛要邁開步子,人卻微微頓住,身體止不住慣性的牽引,向前倒下,站她麵前的悅司沒有防備,任她撲了個滿懷。
劇烈起伏的胸腔互相貼著,激起絲燥熱,兩人都為這突如其來的接觸僵直了身子。
這個姿勢停頓在那裡,持久又透著怪異。
“怎麼了?”片刻後,悅司抽出空著的那隻手,扶住了她的手臂,拉開了點彼此的距離。
“好像沒辦法走路。”藤光垂著臉,轉轉腳脖,果然一陣抽疼。
這樣近的距離,悅司看清了胸前低下的腦袋和露在黑發外微微發紅的耳朵。
“我看看。”他俯下身去,手掌扶上對方的腳脖,其實他並不懂得推拿,隻是想看看她傷到何種程度,當他抬頭迎上她的臉時,開始後悔剛才的舉動。
薄薄的光暈覆在她的頰上,很簡約的線條,很簡單的色彩,卻對他產生了某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時間停滯,直到藤光稍稍後退才繼續流轉。
“……我們去車站嗎?”頰上的熱量讓藤光很不自然,剛才那個意料外的擁抱讓她意識到某些原本沒有注意,或者說,是原本被刻意忽略的事情,她對悅司不一樣的感覺。
“車站太遠了,你的腳不方便,還是搭計程車吧。”
藤光無奈的點下頭,一瘸一拐走起來。
“我扶你吧?”悅司看著她說,隔著點距離,等她決定。
躊躇了會兒,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很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悅司扯扯嘴角,挽住她的胳膊,把她的體重攬在自己身上,然後不急不許的邁開步子……
兩個人乘車到了中山醫院,悅司先帶著她去骨科把腳傷治好。
之後,悅司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住院部的方向走去,藤光心裡清楚他要去找誰,可還是裝作不明所以的樣子,“我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接人。”悅司簡潔利落地說。
“哦。”沒再問什麼,她默默跟著他上樓。
本以為他翹課是為了去看醫院裡的那個女子,可是沒想到這次卻是辦離院手續的。
晴空專門提前聯係了車子,以方便他把怡君接回去,當她看到悅司身邊的女生時,明顯一怔。
“晴空姐,這是我同學,因為她的腳受傷,所以順便帶她來了。”悅司說。
晴空把注意力轉向那個女生,女生談不上漂亮,但是周身散發著一種淩厲的氣勢,這種暗藏的強勢帶著某種危險的意味,晴空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可就是打心裡覺得不舒服。
看這女生的穿著打扮,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孩子,悅司怎麼會跟這樣的女生在一起,她心裡隱隱升起一股擔憂。
藤光仿佛看穿她的想法一般,目光清冷地凝視她,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嘲弄。
晴空一怔,尷尬地笑笑,隨即移開目光,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她的目光夾著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
後來,藤光堅持要跟他一起把怡君接回家中,意外的,悅司沒有拒絕。
這是她第一次來悅司的家,上次來也隻是在樓下徘徊而已。
經過狹窄逼仄的樓梯,三樓便是悅司的住處。
房子兩室一廳,四十平米不到,處在背陽麵,光線昏暗。家居擺設樸素而簡單,頗有些落魄的感覺。
藤光心裡有陌生的感覺湧動,悅司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嗎……她把目光移向他,彼時,他正專心為怡君安頓床鋪,藤光倚在窗前,背著一身陽光,默默看著他。
這一刻,時光瞬間定格。
這一刻,世界歸於安靜。
此時的悅司,就像一個居家的好男人,深茶的褐發,黑曜石般的眼眸。不同於平時的冷淡疏離,刀刻般沉靜俊朗的臉上暗藏柔情。
沒錯,就是這樣的表情,藤光心裡的某個地方要命的酸了一下。
果然隻有麵對那個女子的時候才會如此眉眼柔軟,藤光心裡湧起深深的嫉妒,這種感覺潮水一般席卷著她。
“悅司,隻有你一個人住嗎?”
“嗯。”
“你父母……”
“死了。”
“……抱歉。”藤光一怔,尷尬地說。
“無妨……對了,你來幫一下忙。”悅司則是絲毫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哦,好。”
藤光走過去,翻起怡君的身體,以方便他鋪好下麵的床墊。
“悅司,這個女孩是誰?”藤光對他和怡君的關係感到好奇。
“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麼……藤光怔忡,隨即笑問“有多重要?”
“跟我的生命一樣重要。”聲音很輕,但是擲地有聲。
隻這一句,藤光便止住問下去的欲望。冷淡如他,竟然也有自己很在意的人。
一切收拾妥當後,藤光又幫他打掃房間,收拾家務。這種活,她是第一次乾,難免有些生疏,悅司最終看不下去,拿過她手裡的東西,“還是我來吧。”
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像現在這般難堪,藤光第一次覺得懊悔,當初在家怎麼就沒有跟張媽學著做家務呢。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藤光拿起書包,準備離開,悅司突然出聲,“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藤光微怔,隨即應道“嗯。”這是個能夠跟他相處的好機會,她不會拒絕。
一路走回去,足足走了近一個小時,一路上兩個人鮮少交談。
隔著十公分的距離,仿佛隔了十萬八千裡。
藤光偷偷地瞄他,柔和的路燈下,他的頭發服帖而柔順,泛著蜜色的光澤,隻是神情太繃緊了些,怎麼看都嚴肅了些,實在是破壞了美感啊。
藤光不住地在心裡扼腕歎息。
站在藤光家的公寓前,兩個人頓住,看向彼此的臉。
“我到了,謝謝你送我回家。”藤光笑眯眯地說。
“嗯,你的腳傷剛好,這兩天不要劇烈運動。”
語氣有些生硬,但還是關心她的,意識到這一點,藤光笑得更開心了,“我知道了,那……再見。”
“再見。”
藤光怔怔地站在原地,悵然若失地目睹他的背影,在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中漸漸消失。
剛一進玄關,便聽到客廳傳來的陣陣歡笑聲,從幽暗中走進明亮的客廳,一時還不能適應,睜開眼睛,第一個闖入視線的便是長胳膊長腿無比優雅伸展在沙發上的皇昴。
他身邊坐著的是涼昔,賀嵐和秀豐正愉快地交談著什麼。
“小光,怎麼才回來?”涼昔最先看到她,起身迎上她,親密地拉著她的手。
“唔,路上遇到以前的朋友……”藤光思索著語言。
“你啊,昨天也是這麼說,真不知道你每天都忙些什麼。”藤光的媽媽惠儀端著一盤水果色拉走進來。
“小光,該不會是背著我們交了男朋友吧?”賀嵐打趣道。
藤光微怔,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秀豐一下子看出來這其中端倪,糾纏著問“不會是真的有狀況吧?!”
“如果是真的呢?”藤光歪頭,笑著問。
空氣中有短暫的凝滯,四周立刻靜了下來。皇昴猛地抬頭看著她,眼神中閃爍著她不能明白的危險氣息,藤光被他盯得心裡發毛,移開目光,故作氣定神閒,雙手攤開,“怎麼,我就不能有男友麼?”
惠儀一副擔憂之色,“小光,我怎麼不知道,那個男孩是誰?”
“哎喲,媽媽,我都是大人了,用得著事事告訴你麼。”
“來嘛,講講到底是誰?”秀豐興致勃勃。
“沒有的事,我單相思罷了。”藤光淡淡地說。
“不會吧……”賀嵐驚訝,竟然會有讓她單相思的男生。
“小光,你不要我了麼?”涼昔可憐兮兮地拉著她。
“涼昔姐……”藤光滿臉黑線,語氣無奈。
“小光,即使輸,我也要知道自己輸給誰了嘛。”看樣子,涼昔打算死纏爛打。
“唉……涼昔姐應該認識的,是悅司啦。”藤光索性坦白交代。
“不錯哦,有眼光,悅司同學是我們學院的高材生,那可是一隻潛力股。”賀嵐嘖嘖歎道。
藤光視線轉到皇昴身上。他正微眯起眼睛,思索著什麼。
她微微一楞,他是在想什麼嗎?
屋裡的氣氛有些異樣,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可是誰都說不上來哪裡出了問題。
“你們這是怎麼了,一個個真不夠朋友,我有喜歡的人,你們應該祝賀我才是。”藤光調侃道,試圖緩解壓抑的氣氛。
“嗬嗬,我們隻是覺得很驚訝,怎麼就突然喜歡上悅司了呢?”涼昔說。
“嗯……沒有理由,就是喜歡嘍。”
“雖然有些不能接受,不過這才是小光的風格。”賀嵐說。
客廳裡,皇昴頷首,看著手中酒杯在燈光下搖曳的光芒兀自出神。惠儀看著她,眼底憂心忡忡。
看到大家的反應,藤光笑笑,果然帶來不小的震撼,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竟然這麼心急地說出來了,真是難以置信呢。
決定追求悅司不過是一瞬間的決定,說實話,在這之前她並不覺得自己多麼喜歡他,隻是心裡突然萌生這種想法,她便決定要實現。
這其中,有點好勝的意味,是證明給自己,還是證明給皇昴,抑或是證明給臥床不動的怡君,誰知道呢?
想到悅司,藤光自嘲地笑笑,那個人似乎不太喜歡她,每次見到她都是一副冰山臉,從小到大,還沒有人像他那般態度對她,這樣想著,心裡有著微微的挫敗感。
晚餐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下度過,跟往常不同,皇昴他們用完飯就走了,沒再多留。藤光也沒管他,反正他時不時的會有那麼幾天發抽,更何況,她心裡還對那天的事情耿耿於懷。
早早回房躺下睡了,確切地說,她並沒有睡著,而是輾轉反側想著心事,腦海中像是回放電影一般,閃過很多片段,皇昴的,涼昔的,賀嵐和秀豐的,最後則停在那個人身上。
悅司……他算是除皇昴之外唯一能勾起她興趣的人,十幾年來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她怎麼可以輕易放過。
悅司,我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得到你,想著想著,滿足地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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