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就像此前說了多次的那樣,衛所軍屯的田地逐漸從集體所有變成了軍官所有,而軍官掌握之後則會以各種名目將田產隱匿,最終導致兵部方麵實際能拿到的軍糧逐年減少,直到此前高拱清丈田畝。
清丈田畝除了清出許多官員、士紳隱匿的民田之外,還清出了大量的軍田,前幾年朱翊鈞動不動就免災區賦稅有一部分原因也在於此。但即使如此,因為有很多軍田已經沒法查清來曆,現在的軍屯依舊不複開國初期之盛況。
兵部之所以在丟了這麼大一筆收入的情況下還能壓製內部不表達反對意見,一個最根本的原因就在於高務實給出了一個承諾:財權既然上交戶部,則兵部對各地衛所的開支責任也就一並移交戶部了。
換句話說,以往衛所發不下軍餉,當地軍官也好、士卒也罷,罵的都是兵部,而將來如果還出現這種情況,他們就該罵戶部了。
對於兵部而言,高務實這樣改,他們的權力肯定減少了,但是回頭來看,相應的責任也減少了。到底劃算不劃算,那就看自己怎麼想。
戶部自己不算,現在吏部和兵部也算是穩住了,問題就出在其餘三部之上。
禮部的表現還算對得起“禮”字,至少沒有罵人,他們主要是擔心戶部供給不支。禮部的開支除了日常辦公之外,主要有三個方麵:一是科考;二是祭祀;三是接待。
科考不用說,大明對科舉考試的重視恐怕能算曆代之冠,考生的許多支出都是朝廷負責的。比如說,哪怕在《紓驛路疏》執行之後,鄉試、會試考生趕考都是可以免費使用驛站的,驛站按照標準提供給考生住宿、差旅等服務,而這筆錢最終歸禮部走賬支出。
現在高務實要收財權,原先供給禮部的各種實物固然不必禮部再去折算、變賣,但這筆支出也就歸戶部撿賬了,禮部擔心的就是戶部萬一拿不出來,影響了掄才大典,這責任誰負得起?
禮部尚書徐學謨自己倒沒說什麼狠話,但禮部一位心學派的員外郎在奏疏中就指名道姓的說了這麼一番話:“嗣後倘使掄才大典囿於戶部財窘而遇挫,高部堂可願呈首以謝乎?”
萬一將來因為你戶部拿不出錢來,導致掄才大典受了影響,你高司徒是不是願意獻上自己的人頭以謝天下?
相比禮部動不動就搞“無限拔高”,刑部方麵的表現就很有“法度”。沒講什麼大道理,也不談什麼財權到底該歸誰,刑部尚書舒化一本正經地呈上了刑部的收支冊,並且主動提供明細:把刑部去年的實物稅直接抵扣部分除外,刑部整年最終虧空為七萬五仟六佰四十七兩三錢四分白銀。
舒部堂還很嚴謹地表示,如果戶部願意把刑部以往的虧空全部補齊,他本人代表刑部完全同意上交財權。
至於你問刑部曆年一共虧空多少?舒部堂的賬目算得很清楚,把從永樂年間(出現北京刑部開始算)直到萬曆十四年的賬通通拿了出來,合計虧空六十四萬多兩。
同時舒部堂還很認真負責地說:早前有不少虧空已經成了死賬,連債主都找不到了,所以這些算是可以賴賬的部分。不過即便去掉這些,戶部也想要接過刑部財權,也必須先幫刑部填補一共二十七萬四千多兩銀子的虧空再說。
這樣就還剩下工部。
工部恐怕是這次反對聲浪最高的部衙,錯非是考慮到高家家丁的戰鬥力太強,人數也太多的話,可能連白玉樓彆院都要被工部的人打上門去了。
眾所周知,從六部的地位來說,吏部、戶部和禮部的地位比較高;兵部屬於中等,但一旦發生戰爭,則重要性立刻提升;至於刑部和工部的地位,一般就相對比較低。
尤其是工部,在大明朝的曆史中,還沒有出現工部尚書直接入閣的情況。一般情況下,工部尚書都需要先升為吏部或者禮部尚書,然後才比較有機會成為內閣大學士。因此從地位上說,工部的話語權在六部之中是最低的。
但是,如果從實際“利潤”來說,其他機構都不如工部。就連吏部和戶部這樣的要害部門,在這方麵也不如工部。因為工部的工作範圍很廣,而且都牽扯到巨額利潤。
戶部管的錢或許最多,但戶部想弄點油水其實還挺難的。除非在任尚書著實頭鐵,直接將什麼銀子給截留了,留部自用——那你是大爺,沒什麼好說。
工部直接管的錢或許不如戶部,但它經手各種國家級大工程,隨便筆下一劃拉,雇工價格高了點、買賣材料貴了點……那都是大把的銀子,甚至你還不是很好追究:我一個讀書人不熟悉行情很正常嘛!
而工部的工作範圍非常廣,宮殿的修建維護、城牆的修建維護、運河的開鑿維護、道路的建設維護、皇陵的修建維護等等,這些都歸工部管理。甚至就連鐵礦、金礦的開發(朝廷官營的),也歸工部管理。
這些都是利潤很大的項目,每個工程下來都是不少的收入。工部主抓這些工程,無論是那些大商人還是地方衙門都離不開工部的審批。比如地方官想維修城牆,如果沒有工部的審核,根本就不能動工。
高務實現在要把這些財權通通收歸戶部,隻給工部保留審批權,卻不準工部直接插手,那工部哪能同意?
要知道,工部尚書石星前一次已經“暴露”了,他是心學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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