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問題上,不確定性很大:比如你發展經濟,那麼總會有一部分人獲益大、有一部分人獲益小,沒準還有一部分人沒有獲益甚至還受損的。這就造成了不公,容易產生社會內部矛盾。
“啊?”高務實愣了一愣:“此話怎講?”
這種情況在後世被稱之為“涓滴效應”,大意是富人賺了錢會帶動其他人跟著賺,大家都有好處。
不要把古人看得太蠢,大明並不封閉,封閉的話也不會一發現佛郎機炮比自家的炮好用就立刻引進,然後在很短的時間內仿製成功,從此開始自產自用。大明所謂的“固步自封”,大多是因為它自我封閉的那部分真的比彆人厲害。
沒有人會把你的舉動第一時間上升到理想高度,大家第一反應肯定是從利益出發——你想在這件事之中求得什麼好處?是權,是錢,還是名聲?
話是沒錯,但正所謂“不談劑量談毒性都是耍流氓”。事實是,富人賺取了絕大部分利益,而“涓滴”落到普通人手裡那就真的隻是“涓滴”。
當然,另一部分是因為它還沒有認識到彆人的長處。
朱元璋為什麼要規定民戶、軍戶、匠戶這些,而且不準戶籍變動,隻是因為他蠢嗎?顯然不是。他能從叫花子混成皇帝,再蠢能蠢成這樣?
他隻是要“規矩”,要讓全國上下的一切都在他的“規矩”之內,永遠不得逾越——因為逾越就可能導致不穩定!
“東家諸事繁忙,可能不太清楚一些細務,其實自從全麵開放招生以來,工匠學堂這些年著實培養了不少人才啊。”
然而這一次不同,這次並沒有一個十分迫切需要解決的具體問題擺在眼前。
這才是真正的“穩定壓倒一切”,跟後世同樣的話完全不是同一個道理。
等過了一段時間靜下心來想起這件事,又會產生思考:咱們科舉取士怎麼總取這些廢物玩意兒?連手下的主簿都玩不過,這群廢物真能管好一個縣?萬一這廝還官運亨通,那不是更糟糕了?這是朝廷所托非人啊……不對,是朝廷所取非人啊!
前者是為了讓國內穩定,後者是為了讓敵國不敢來犯,甚至反過來消滅敵國。那麼你看,這句話本質上就是按照“對內”和“對外”兩個角度所給出的“首要大事標準”。
實際上,工匠學堂最早的時候編寫教材,特彆是剛才石掌櫃提到的“數學係和格物係”,其教材那可是高務實深度參與的。當初為了編好教材,他這個文科生真是把還能想得起來的一點數學、物理知識搜腸刮肚全清出來了——除了某些不方便出現在這個時代的之外。
結果呢?我最後賠光了本錢不說,還另外欠下一萬兩銀子的債務根本還不起,被迫賣兒鬻女,落了個永世不得翻身;你用一萬兩本錢賺了十萬兩,成了本地巨富,又因此將兒子培養出來,春闈高中進士,從今往後就是官宦世家了。
而且在整個過程中,哪怕是處於同一階層或者說生態位的人,也一定會有人賺得多,有人賺得少。這樣就會產生新的階級變動——好比你和我都是在當地薄有家資的商人,各自有一萬兩銀子的本錢,大家都去做生意。
你要問科舉有沒有問題?那當然是有的,否則四位掌櫃剛才的轉述難道是在笑話京師士林全都吃飽了撐著,一個個競相放屁嗎?
但是,科舉的問題一直都存在,卻也一直沒有顯得很是迫切、非改不可。在這種時候高務實跳出來要改革科舉,士林上下、朝野內外的第一反應絕不會是“高元輔真是急人所難”,而是“高日新這次是要搞掉誰?禮部尚書?”
這就是財富變化帶來的社會階層變化。現代人早已習慣了這種變化,所以並不覺得有什麼稀奇、有什麼大不了。但是對於“古人”而言,尤其在是中國這樣一個農本社會而言,這種變化是會讓幾乎所有人警惕的,甚至產生嚴重抵觸情緒。
“原來如此!”高務實恍然大悟,合著這波輿情之所以能出現,歸根結底還是我自己二十年如一日堅持辦學慢慢攢出來啊!
彆看高務實最近這些年沒怎麼管學堂的事了,但那主要是因為學堂早已走上正軌,暫時又還不好更進一步刺激保守派。
庸俗嗎?庸俗。現實嗎?現實。
如果工匠學堂沒有放開招生限製,學生都是高家的家丁出身,那也就算了,影響力輻射畢竟有限。然而高務實很早就放開了招生限製,有些家庭條件一般且覺得自己登科無望的讀書人想通過學堂混一份京華的美差(畢竟是讀書人,一般還真是美差),就開始源源不斷進入學堂就讀。
當然,也有那些閒極無聊的好奇寶寶去湊熱鬨,反正高務實也不問出身,想來讀書都可以來讀,能通過入學考試就行。
這樣長期堅持下來,也就形成了石掌櫃口中的那批人。想到這裡,高務實忽然反應過來——難怪他們是《經濟旬議》的讀者啊!這《經濟旬議》顧名思義,平時刊發的內容主要都是探討經濟話題,很符合這群人的知識體係……
好,很好,好得很。這下子不怕輿論炒作不起來了,就以《經濟旬議》這批人的政見為核心,再把前幾撥人的觀點也加入其中,讓科舉改革一事顯得迫在眉睫!
“諸位的差事辦得非常好,我十分滿意。不過現在尚且不是論功的時候,我這裡有幾件事還要拜托諸位立刻去辦……”
——
感謝書友“今年?多久?”的打賞支持,謝謝!
感謝書友“鄰家男孩1”的9張月票支持,謝謝!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