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招。”盛秋謫冷漠得像一個石頭。
“如果我有困難,你是不是可以向我伸出援手?”顧喻之突然燃起了勝負欲,她就不信他一直這麼冷淡。
“不一定。”盛秋謫認真地敷衍。
不一定,那就是有機會,既然有機會,那就要爭取一下。
顧喻之喝口水潤潤嗓子,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然後招了招手,叫了服務員買單。
盛秋謫看著顧喻之的眼神,心裡不禁覺得好笑,但是臉上還是一成不變的淡漠。
在趕往機場的路上,顧喻之才緩緩地道出了自己的“困難”,盛秋謫全程就靜靜地聽著。
“其實我想回去是因為我喜歡的人在那裡。原本我是通過了考核,可以跟隨大部隊一起執行任務的,可是他擔心我會受傷,所以就聯合其他人把我趕出來了。說實話,我覺得他真的小瞧我了,我沒有那麼脆弱。”
“戰場可遠比你了解到的殘酷許多,你沒有經曆過,不會懂的。”盛秋謫平靜地開口。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和他並肩作戰,哪怕最後他犧牲了,又或是我們都犧牲了,我也可以接受。可我唯獨不能接受他單方麵放棄我,放棄我們之間的一切。”顧喻之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心還會隱隱作痛。
盛秋謫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比起接受愛人的死亡,大家還是更能平靜地接受自己的死亡吧。
“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們彼此的生活環境存在很大差異,那他招惹我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有朝一日會麵臨這種選擇呢?他不是很自私嗎?隻管自己開心就來招惹我,然後又自顧自的覺得為我好一把將我踹掉,從頭到尾我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呀!”
盛秋謫側目看著身邊的女人,城市的燈光透過擋風玻璃照在她臉上,霓虹將她一雙幽黑的眼眸襯得有些神秘,為原本清冷的美人贈添了一分旖旎。
她的話讓他陷入了沉思,讓他想起了一些久遠的事情。
“盛秋謫。”
顧喻之是第一次叫盛秋謫的名字,她看著他平靜的雙眼,以同樣平靜地姿態問道:“你被人放棄過嗎?”
盛秋謫呼吸一緊,眼底閃過一絲慌張,他喉結暗暗滾動,交合的雙手不自覺攥緊。
雖然僅是一瞬間的反應,但和他一貫淡漠的樣子天差地彆,所以很明顯。
“你會恨她嗎?”顧喻之又問。
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好像被困在某個灰色的空間找不到出口。
“我不知道。”盛秋謫嘴裡泛起一陣苦澀,這個問題他想不出答案。
顧喻之垂下眼眸,彆開視線,低聲呢喃細語,“其實我理解他,但如果我有機會再見到他,我一定會使出全部力氣狠狠扇他一記耳光,讓他這輩子都不敢再做出這麼混賬的事情來。”
路口擁堵的車輛慢慢疏散開,就好像她的心情一樣,剛開始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淡然了不少。
她聲音豁然開朗了許多,“實話說,我是很希望你能夠幫助我,這或許是我唯一能找到他的方法。但是,如果這條路走不通的話,我也不會放棄的。”
這件事對盛秋謫來說並不難辦,隻是他沒有理由幫顧喻之,雖然她的故事很令人動容,聽起來也不像是憑空捏造的,但是他們非親非故,他不能光聽了一個故事就做出決定。
顧喻之當然也理解盛秋謫拒絕她的原因,雖然早就知道結果,但她還是想努力爭取一下。
談話結束後,車廂內陷入了漫長的沉默,直到他們抵達機場。
回到首城已經是淩晨了,顧喻之在盛秋謫的車上眯了一會,原本他是打算讓她休息好再開始的,但她還是堅持先去警察局做筆錄,他便改變了行車方向。
顧喻之在審訊室裡配合警察的提問一一做出回答,基本上和那天她和盛秋謫說的一樣。
做完筆錄後,天已經差不多亮了。
顧喻之走出警察局時看見身材高大的男人靠在車頭望著天上微弱的星星點點,白色的煙霧隨著他的呼吸縷縷飄蕩,他指尖的煙火在風中明滅,在昏暗的晨色裹挾中顯得蕭條淒楚。
顧喻之本來以為盛秋謫把她送過來後就離開了,沒想到他竟然一直在外麵等著自己。
她有些意外,“你怎麼還在這裡?”
盛秋謫聞聲回過頭來,晨風吹著他的風衣輕輕晃動,他將所剩一半的香煙丟到地上碾滅。
顧喻之愣了一下。
他看起來和白天並沒有什麼不同,可為什麼她覺得他很難過?
是錯覺嗎?
盛秋謫沒有回答顧喻之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要回去了嗎?還是去酒店休息?我送你。”
顧喻之走到盛秋謫身邊,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頗為客氣地拒絕:“不用麻煩你了,你應該很忙吧!我自己可以打車去醫院的。”
盛秋謫微微蹙眉,“你哪裡不舒服?”
顧喻之輕輕搖了搖頭,答道:“我沒有不舒服,我隻是想回去看看那個孩子怎麼樣了。”
“你已經連續兩天沒有好好休息了,他在醫院裡不會有事的,我先送你去酒店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再去。”盛秋謫不知道顧喻之為什麼這麼執著,她什麼事情都考慮,就是不考慮自己。
但顧喻之卻很堅持一定要去,“不去看一眼我不安心,而且確定他沒事以後,我還要趕回嶧城,路上也可以休息的。”
“你當你是鋼鐵做的嗎?”盛秋謫終於不再是平靜如死水般的表情了。
顧喻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因為她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如果沒有機會獲得盛秋謫的幫助,她也沒有必要浪費時間留在這裡。
“沒事的,我不會勉強自己的。你也不用陪著我,你忙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顧喻之原本就沒想過盛秋謫會等她。
盛秋謫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像是解釋自己為什麼留下來一般,說道:“目前還不確定有沒有殘黨仍在活躍,如果他們還潛伏在暗處,你作為幸存者可能會被視為頭號目標。現在還是淩晨,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待著?”
聽完盛秋謫的解釋,顧喻之還有點感動,原本還以為他一直麵無表情,說話時也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沒想到還挺有人情味兒的。
“走吧。”盛秋謫打斷女人即將湧出口的感謝,他可不喜歡那種謝來謝去的場麵。
“哦。”顧喻之淡淡應了一聲,乖乖地坐到副駕駛。
盛秋謫靜靜地開著車,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麵,但對身邊人的打量也了然於心。
“謝謝你啊。”
一聲溫柔又甜美的聲音輕輕傳進他耳朵裡,他下意識地往旁邊看了一眼,然後又不著痕跡地移開,淡然回道:“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