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似乎積怨已久,咽入口中的茶湯有如苦水。
“亭中那位?亭中哪位?”一個小道士不解的問道。
“蠢貨!亭中還有哪位?亭中隻有一位!”
忽然,眾人好像想到了什麼,相視一眼,場中一時間沒有了聲音。
過了好一會,才有一人開口說道“不……不會吧,那廝怎會和那位上人有關係?”
“你們知道個屁!不對,你們就算知道的再多,也就是個屁!”
“這些話聽聽就罷了,彆給我到處嚼舌根子。現在,都給我出去,把他給我找回來!”老道士指了指大門的方向說道。
“啊?師父,這麼大熱的天,這偌大的大都,讓我們幾個去哪兒找他。”小道士苦澀的說道。
“不去,也可以,就把那廝這幾天懈怠沒乾的活都乾了,然後罰抄500遍靜心篇,然後……”
還沒等老道說完,幾個小道士麻溜的向門口跑去,一邊跑,口中還說道“弟子這就把衛天找回來……這就把衛天找回來!”
大都白帝湖,說是湖,卻極大。站在湖邊,左望,看不到頭,右望,依舊看不到頭。
而湖中心,有一座島。島中心,有一方石亭。石亭中,坐著一個人,一個老道士,老道士望著天,口中喃喃道“天要下雨了。”
天要下雨了。可天明明還是晴的,不止是晴的,還是烈日當空的晴,看不到一絲雲彩的晴。
此時的大都城中,衛天終於迎來了這幾天裡的第一位客人。
“這位善人,您是要測字呢?還是卜算吉凶?亦或是觀家宅風水?”
衛天麵前之人,是個女人,一位極漂亮的女人,她一身花綢齊胸襦裙,宮絛以絲帶編成,發間鈿花大氣明華,一看就不是凡品。
衛天這輩子極少接觸女人,他從小生活在臨州的小漁村,村裡有五六個小女娃,即便如此,一年到頭也沒見上幾麵,那些大一些的孩子或者是大人,不知是什麼原因,極少跟衛天家有所來往,衛天他們家也隻是在村子的一角,旁邊少有鄰居,似乎被孤立了一般。
而他家中除了他以外,隻有一位老舅,平日裡也是寡言的厲害,從他記事起直到七歲那年送去白帝湖,兩人相處的短短幾年中,說的話也隻有寥寥幾句。有很多次衛天甚至認為,自己是不是老舅撿來的,又或者自己是老舅仇人的兒子,想著把自己養大,然後讓他去殺了自己的親爹等等,腦中腦補了無數有的沒的陰暗橋段。
“家宅風水?”女子捂嘴淡淡一笑,說道“你的分量可能還不夠。卜算吉凶,我看也沒什麼必要,本家還算是個大戶,自然是一世吉祥。我看,小道長就給我測個字吧。”女子雖然沒有表現的很明顯,但確實有些不屑意味在其中。
也不知這個女子到底是何背景,即便大富大貴者,也鮮有過三代,亦是朝中高官子弟,也說不定哪天觸怒了龍顏,反手一抄就抄沒嘍。像她那一世吉祥的自信,真不知從何而來。
衛天心中如此這般思忖著,麵容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那笑容,既溫柔又專業,似那春風拂了柳,桃花暖了酒,哪怕醉仙樓裡的頭牌小二見到當朝宰相大人光臨,可能都猶有不及。
“還請善人給字。”說罷便熟練的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紙筆遞了過去。
而華服女子並沒有伸手去接,隻是偏頭對身旁的小丫鬟說道“彩兒,你幫我寫個……”
話音未落,衛天含笑,微微一禮,沉聲說道“還請善人親自動筆。”
“小道士,彆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我們家小姐怎麼能碰你那些醃臢不堪的東西。”小丫鬟抬著高高的鼻梁,哼著粗氣說道。
就在小丫鬟一句話的功夫裡,衛天已經在心中把這女子往上十幾代的祖宗都問候過了,這種事那是相當的純熟,隨後,依舊那副雲淡風輕、舉重若輕、無所重輕的說道“字由心生,見字如見心,這位善人欲窺己之心,哪能借他人之字?”
“你……”小丫鬟話還沒出口,隻聽淡淡細語打斷道“好了,彩兒,無礙。”
說著,華服女子伸出她那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提筆寫了起來。
看著女子的手,衛天咽了咽口水,他這輩子都沒碰過女人的手,而此時他眼前的這隻手,又是那麼的完美,仿佛白玉雕琢,平時一定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但是筆拿多了也會有筆繭,所以平時一定不怎麼寫字,那上茅房又是如何……呸呸呸,這種仙女,應該是永遠都不用上茅房的才對。不知道這雙手摸起來會如何的順滑,不知道這雙手如果摸到自己的臉頰,又是如何的讓人蕩漾。
誰也不知道,此時的衛天腦子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女子寫字的這會兒功夫,衛天已經來來回回構思了十幾部小說和雜說了,說不定連他們倆的兒女、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的名字都安排的妥妥的了。
也就不一會的功夫,女子落筆,衛天在腦中擦了擦那不存在的口水,正睛一看,乃是一個“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