錐痛!
據說,人在臨死前會對自己的一生做一次全景式的回顧。美好的,不堪的,快樂的,心痛的,一幕一幕,隨著時間順序不斷移動。
林越溪深深感受,漫無邊際的寒冷,一絲一絲拚命往身體裡鑽,仿佛冷到骨子裡去,就要將她的骨頭凍脆碎,稍微動一下就疼的鑽心。不一會兒,又變成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這痛好像要把她碾成幾段,一分一秒,顯得如此漫長。
王沐霖也算給自己內心的不甘泄了憤,雖然林越溪是無辜的。但在他眼裡,在楚修奕眼裡,所有的錯隻關林越溪,那個漂亮大方的女孩兒,那顆a市最最閃耀的星星,此刻失去所有光輝,就要墜落了。
白色的裙邊被血染紅,夏一脫下外套蓋在林越溪身上,車門打開的一瞬,他看見楚修奕逐漸黑下來的臉,不敢吱聲。
然而楚修奕並未說什麼,隻偏過頭去,微微闔上雙眼。
夏一輕歎一聲,愛和恨,到底能有多寬的界限?
愛和恨,從難分清。
車子一路行駛,林越溪身下的血一點一點滲透到座椅上,身體無力,逐漸往旁邊滑落,最後竟撲到了楚修奕身上。
透過後視鏡,夏一將這幕看的一清二楚,不禁為林越溪捏了把汗,再看時,楚修奕已經皺起了眉。
“停車。”
他推開她,觸及衣服的潮濕,便從兜裡掏出一張手帕,將手仔細擦拭了番,厭惡地扔在她身上。
“先生,還有一會兒就到醫院了。”夏一表示為難,雖然他對林越溪沒什麼好感,但看見她這般可憐的模樣,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忍的。
“夏一,你逾矩了。”男人的表情十分嚴肅。
“對不起,先生,屬下立馬停車。”
汽車靠著路邊停下時,林越溪有些模糊地醒了,身下的抽痛使她連昏睡都不安穩,她在黑暗裡不停摸索跌撞,絕望的前進,經過最後一片潮濕的時候,她看見了一絲微弱的光,那光仿佛在向她招手,她被誘惑過去,空洞的紅,如身體裡流淌的鮮血,將她一點一點吞噬,她呼喊,掙紮,最後還是陷了進去。
“不要……”她驚嚇地動了一下,隨即睜開疲憊的雙眼,手臂無力地撐在車門上,頭痛欲裂。
她抬頭,視線定格在楚修奕身上,她以為這是一場夢,是上天予她的臨死前的恩賜,纖瘦的手在空中顫抖地描繪著男人朦朧的輪廓,她笑了,笑中帶著苦澀,眼淚不知不覺滑出眼眶。
“為什麼?即便在夢裡,你還是不願對著我笑……”她失望地收回手。
為什麼?老天連一個夢都不圓滿。
“你說什麼?”
男人毫無溫度的聲音一下澆滅了林越溪自以為的幻想,她驀地看著他,隻見他的輪廓越來越清晰,犀利厭惡的眼神也越來越清晰。
“楚修奕!”
她沒有如從前那般,隻要見到他就滿心歡喜,就巴不得用最快的速度抱上去嗅他身上的味道,此刻,她竟有些害怕,不禁往更角落縮。
“林越溪!”男人抓起她的胳膊,力氣大的好像要把她的胳膊捏斷,“如果你死了該多好。”
如果她死了該多好!林越溪轉動著眼珠,不知該往哪個地方看,她不想再看最愛的人恨她時的猙獰的臉。
空氣仿佛凝固,她還剩什麼呢?
無法呼吸的痛,一瞬間蔓延到她全身,她木訥地拿手環住自己,手掌擦過小腹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什麼,驚恐地拽住男人的衣服。
“楚修奕,送我去醫院,送我去醫院好不好?”她覺得自己的下半身已經開始變得麻木,她看到了那些滲透在裙邊的鮮血,她恨自己的遲鈍,也恨自己那雙總被楚修奕迷惑的眼睛。
“你以為這樣就能保住你的孩子?”男人眯眼,似乎在嘲笑她的無知。
“楚修奕,我求你,送我去醫院,送我去醫院好不好。”她已聽不清他的話,隻重複著內心最急迫的想法,她想去醫院。
“林越溪!”男人更怒了,他最討厭她那副明知無用卻還不甘心的模樣。
“楚修奕,楚修奕,我求你,我求求你,送我去醫院,送我去醫院好不好?好不好?”她哭了起來,一聲一聲抽噎著,她不傻,也沒瘋,但她卻如瘋子般執著起來。
“夏一,開車。”男人終於下了命令,林越溪緩了口氣,不料男人再次開口,“送她去女德學院。”
她一下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望著男人的臉,一如既往隻看到了冷漠。
他是認真的!
“不要……楚修奕……不……”
外界對女德學院的評價褒貶不一,但林越溪知道,那是個和監獄差不多的地方,沒有自由,沒有自我,隻有對人性的約束。
“我會安排醫生去學院。”一句話,林越溪安靜下來,拿自由換孩子的命,她願意。
“先生,如果把林小姐送進學院,那外界……”畢竟林氏集團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即便林越溪早已與林家斷絕了所有關係,也難免不會引發一場風波。
“嗯?”
“是,屬下會妥善處理。”
當晚林越溪就被送進了女德學院,入院前,她並未見到楚修奕的身影。
原來,一個人的愛情,是那麼孤單!
原來,卑微的在乎,還是難擁真心!
原來,不愛一個人,真的可以做到不聞不問!
原來,他不愛她,是連她的孩子也不會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