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佞臣!
五府六部的辦事衙門沿著汴梁禦街一字排開,南街上是開封府衙,東街上則是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工部乃至翰林院、太醫院等文官衙署,唯獨沒有刑部在內。
這是因為刑部等衙門不招人待見,專門逮人的刑部與大理寺、都察院都坐落於西城阜財坊,刑部大牢內所關押的犯人也並非詔獄內的欽犯,多是作奸犯科的平頭百姓,大多攢積一處,難免人滿為患。
陳壽受命來到刑部大堂,此地裡三層,外三層,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陳壽在公人的引路下,來到刑部大堂,地上陳列著一排屍首。幾個官員神情嚴肅,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上首坐著一個老人,帶路的公差一扯他的袖子,陳壽趕緊上前,抱拳彎腰道“下官陳壽,見過尚書大人。”
“陳都尉免禮,你自西涼來,這兒有人報案,說是征西將軍世子被殺,你快上前看看,被害的是不是世子?”
陳壽不用掀開,隻看衣服便知道這是李錦,他掀開遮屍布,許多屍體中間,擺著一個無頭屍首。仔細一看,他的頭顱被人割了下來,放在斷了的脖子上麵。
陳壽忍著強烈的嘔意,上前一看,果然是李錦。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眼皮一抹,心中五味雜陳,“此正是我征西將軍府世子,李錦。”
大堂內一聲聲驚歎,彙聚成不小的動靜,陳壽心頭好像有一塊大石砸下,讓他十分壓抑。
袖子裡,指節輕輕地蜷縮,他抬頭凝聲道“世子無故被殺,還請刑部早日查明真相緝凶,好給西涼一個交代。”
刑部尚書劉宇老臉皺的跟樹皮一樣,心中暗罵,緝凶緝凶這談何容易,漫說凶手做的乾淨利索,根本無從查起,就算真的能查,自己敢揪出真凶麼?
膽敢在皇城附近,殺害將軍府世子的,不用想也知道背後肯定是上層人物的博弈。
他正愁的牙疼的時候,外麵來了一個錦衣驍騎,擠開人群進來之後,環顧一周,道“哪個是東宮都尉陳壽。”
“我便是。”
驍騎點了點頭,大聲道“陳壽,陛下宣你到避暑宮覲見。”
此事已經驚動了皇帝,他這是要向西涼表明自己的態度啊,陳壽開始盤算起來,老皇帝會如何處置?
他向刑部官員抱了抱拳,道“拜托諸位大人了。”
剛出刑部,陳壽隨著兩個錦衣驍騎,正準備去麵聖。遠處的馬車裡,下來兩個人,向他招了招手。
“壽兒,過來。”
陳壽一看,竟然是魏寧和苗德,他們估計在避暑宮伴駕,聽到皇帝要召見自己,來囑咐幾句。
果然,陳壽過來之後,苗德已經知道了皇帝要見他,壓低了聲音道“陛下最重視禮節,你此番麵聖,是第一次見陛下,一定不要失了禮數。”
陳壽哪裡懂麵聖的禮法,苗德對著兩個禦前驍騎說道“你們先走吧,由咱家二人,帶他去避暑宮。”
“如此,有勞兩位大官了。”
陳壽上了他們兩個的馬車,苗德不厭其煩地講著麵聖的步驟,要陳壽牢牢記在心裡。
臨近避暑宮的時候,他們又下車預演了一番,才帶著陳壽進宮。
日落西山,暑氣漸消,陳壽深吸一口郊外清爽的空氣,抬頭眺望著山頂的避暑宮。
隻見這座行宮倚山勢而築,鱗次櫛比的樓台館殿遍布山峰,規模宏大、富麗堂皇,令人瞠目結舌。
除了遍布山上山下的宏偉建築,避暑宮外還有數丈高的繚牆環繞,繚牆上箭垛、望哨齊備,有無數官兵守備其上,任何敢靠近這座避暑宮的不速之客,都會立即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汴梁以繁華著稱,但是這座位於汴梁中心的避暑宮,有著完全不同於繁忙喧囂的汴梁城的寧靜閒適。
有苗德和魏寧帶路,陳壽一路上暢通無阻,苗德頂著他,眼中帶著一絲關切,問道“壽兒,見了陛下,你準備怎麼說?”
陳壽心中知道,這幾個義父對自己沒有任何惡意,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蘇富婆麵子這麼大,但是也有些感動。
對著兩個人,他也沒有絲毫隱瞞,低聲道“陛下急著見我,多半是通過我傳消息給將軍府,說明此事與陛下無關,與朝廷無關。據我看來,此事也卻非陛下和文臣們所為。”
苗德頻頻點頭,“你能想到這個,我們就放心了。”
話音剛落,馬車就停了下來,三個人走下馬車,陳壽將兩個老太監乾爹一個個扶下來。
既然借了彆人的勢,就沒理由裝清高,陳壽打心裡把他們四個當乾爹看待。
隻要是真心扶助自己,就是太監又怎麼了?相反的,若是處處謀害自己,就是那兒比嫪毐還長,也不會增加半點好感。
進了一道月亮門便是避暑宮的內宮,隻見庭殿深處,門廊洞開,屏風帳幔圍護,侍衛、宦官無聲無息的束手恭立。
走了幾步,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人群簇擁著的老皇帝高坐榻上,隻匆匆一眼,陳壽便不敢再看。
他的臉色有些蠟黃,皺巴巴的臉上,依稀有些褐色的老年斑,大腹便便倚在榻上,就像是一灘肉。
這就是大齊的皇帝,主宰著江北千萬生靈的君主趙甫?
曾經對皇權的一絲敬畏,在陳壽心裡轟然倒塌,隻剩下四個字不過如此。
陳壽上前三步,在階梯前十米左右止住,微微彎腰欠身,抱拳朗聲道“微臣陳壽見過陛下。”
趙甫看著他,突然愣了一下,“陳壽?你以前見過朕麼?”
這聲音有些乾枯嘶啞,比一般老人還要虛弱一些,看來這皇帝一把年紀,也沒有知道節製。
“微臣世居西涼,從未有幸麵聖。”
咦怎麼感覺有些熟悉,趙甫搖了搖頭,道“李威的兒子死了,朕很難過,已經下令無論如何都要找出真凶。”
陳壽趕緊道“陛下如此掛念垂詢,若是李將軍知道了,一定感念陛下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