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令歸根結底不是左丘家的人,自然不顧皇家顏麵,隻想著怎麼安安穩穩地掙俸祿撈孝敬銀子。
昨夜他特地宿在魏妃處,魏妃的父親是兵部尚書。這就是要給朝中之人一個信號,他絕不和親,而是要以戈止戈。
小宮人匆匆跑上前來,跟常侍回話。常侍又踮著碎步來到龍輦旁“聖人,弘方大師一入宮,就被太後請過去說話了。”
宗順帝閉著眼,沒有說話。
清晨薄霧之中,龍輦的輪廓也有些模糊不明。
聖駕剛進禦花園,又有小宮人來報常侍。常侍一聽,麵色一變。跑到龍輦前“聖人,宮門一開,沈延就來了,正跪在玉陽殿前,說是要替縣馬討個恩典。”
宗順帝睜開眼,麵露寒光。
好一個“孝順”兒!
禦花園裡竄過一道人影,鑾駕立馬停在樹下,常侍喝了一聲“誰,誰在那裡,竟敢衝撞聖駕?!”
半晌都沒有人出來,隻看見灌木叢抖得厲害。
“滾出來!”常侍厲聲叱道。
一個小宮娥哆嗦著從灌木叢中爬出來“奴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你哪個宮的,竟這等沒規矩?”常侍冷聲質問。
小宮娥不住磕頭“奴婢昌寧宮的,因不熟悉路,這才衝了聖駕,求聖人開恩,饒奴婢一條性命吧”
“帶下去!”常侍一揮手,幾個小宮人上來抓住小宮娥的胳膊往下拖。
宗順帝道“站住。”
小宮娥連忙在龍輦前跪了下來,不住磕頭求饒。她匍匐在地上,腰顯得極細,婀娜姣好得令人遐想。
“抬起頭來。”
小宮娥驚愕地抬起頭,額頭鮮血橫流,眼睛有幾分媚態,因鑽在灌木叢中,一身粉色宮裝掛滿臟泥和枯枝爛葉,卻仍掩不住她窈窕清麗的姿容。
“叫什麼名字?”
“奴婢小雲。”小宮娥的嘴唇因害怕而不住抖動。
宗順帝溫聲道“帶她下去治傷,換身乾淨衣裳。”
常侍立刻懂了聖意,喚來兩個宮娥帶著小雲去了玉陽殿後的清靜殿。
“走吧,上朝。”宗順帝再次閉上眼。
早朝上,為出兵之事,文武百官爭得唾沫橫飛。
宗順帝始終不曾開口。目光落在大殿外跪著的沈延身上。
沈延年紀輕輕,胸無點墨,除了一身好皮囊,再無建樹,看在太後的麵子上,給他穿了五品朝服,放在吏部。
前些年,太後反反複複提要嘉獎沈延,這樣的人能怎麼嘉獎?
宗順帝也隻能下詔,稱讚他一句“孝順”。
如今他倒拿著這“孝順”二字,做起了文章。不用說,這肯定不是他的主意,而是他那個好母親、自己的好妹妹、太後的好女兒清平縣主的主意。
他要跪,就跪吧。跪死了才好。
可許家人坐不住了,有人跳出來問“不知沈延沈大人為何跪在殿外,不進來商議國事啊?”
宗順帝沒有說話,閉著眼裝睡。
“聖人?”
常侍上前看看,再走下殿,悄聲地對著百官道“聖人日夜操勞,累極了。諸位大人且稍候片刻。”
“聖人為了邊關戰事,通宵達旦地熬著,奴看了也不禁傷心啊。”常侍沾沾眼角的淚,“昨晚聖人在魏妃娘娘處,一直看邊關軍報看到天亮,這樣下去,聖體如何禁得住”
魏妃,不就是兵部尚書的嫡女?
聖意已決?
百官們紛紛看向中書令,聖人與他意見相左,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