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葉!”崔禮禮醉眼惺忪地拉著他的胳膊,“你要保護春華,把她送回屋裡去!再來陪我喝兩杯。”
拾葉隻得聽話,將春華扛在肩上,送回了偏屋。
再出來時,崔禮禮已不在桌邊了。而是拿著酒壺搖搖晃晃地在院子裡亂轉。隻見她用腳丈量著小院的長與寬,嘴裡喃喃地念著“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七十八、七十九、八十!是八十步!”
她越念越興奮,最後竟笑著跳起來“你看,這裡比縣主府的小院寬了寬了十三步!!!家裡就是比縣主府好,我這輩子,寧死也不要去縣主府!”
拾葉默默跟在她身後,不知道她為何會知道縣主府的大小,或許是胡說,又或許有她的秘密。誰又沒有秘密呢?
他也有秘密。
若不是為了進縣主府,他不會來到姑娘身邊。
如今姑娘不進縣主府,他會不會被韋大人帶離崔家,又或者從此就在崔家安定下來,等待下一個任務?
線人任務失敗的下場是什麼,他不清楚。
背主的下場,他記得很清楚。
他在姑娘麵前發過誓“如若背主,必身首異處,永不複見。”
“拾葉——”崔禮禮的臉湊過來,手不安分地摸了摸他的下巴,像是在胡擼一隻貓兒,又像是在挑逗一個青澀的少年。
拾葉身子一僵,想要彆過頭去。
崔禮禮收回了手,笑道“沒幾個月,怎麼感覺像是過了好幾年,連小拾葉都長大了,都有胡子了。”
拾葉抓緊了手掌,像是要證明什麼“奴早就有了。”
“是嗎?”崔禮禮又湊了過來。
在營子裡時,拾葉訓練過喝酒,喝酒不醉,作為線人才能完成任務。可今晚他隻覺得酒勁往腦門衝著。豔麗的五官就在眼前晃著,忽然就倒了過來,小小的額頭,就頂在他心口。
拾葉忽然想起那夜陸錚來,關上了門,窗戶上投影著兩人相擁的側影。
再看看此時此刻,地上兩人的投影,也是緊緊貼在一起,說不出是什麼心情,他心一熱,攔腰一抱“奴僭越了。”
他將崔禮禮抱進房內,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又替她蓋上了錦被。
這才注意到,地上掉了一隻木盒,他撿了起來,打開一看,是幾隻瓷瓶,應該裝底耶散的瓶子。再看盒子裡還有一封信。
信還封著口,落款有個“陸”字,顯然是陸錚的信。
他忍了又忍,找來一杯熱水,烘開漿糊,將信打開看了。
信裡沒有什麼曖昧的語言,有一句很重要,陸錚說他的海輿圖終於派上了用場。
陸錚收到了公主和瑪德的回信,唯獨沒有收到崔禮禮的。
“給崔家的信,是臨竹親自送過去的。”
陸錚又問“沒有回信?”
那人搖搖頭“京中的信,奴隻收到這兩份。”
陸錚若無其事地點點頭,轉過身看向那艘官船。這船再好,終有靠岸之時。
一陣鳥哨從頭頂傳過,他抬起頭看看天上的鳥。飛得再遠,也要落在枝頭。
唯獨人不一樣,永遠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