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沁咬著牙,狠狠地拔掉釘在手掌上的茶針,她隨意扯下衣裳的一角,包紮好鮮血淋漓的手,再次不動聲響地站在苗太後身後。
“韋不琛不過是條穿著繡衣的狗,如今調到刑部,可骨子裡還是狗。”苗太後端起茶,放在鼻下嗅了嗅:“你不會以為他憑著一枚金牌就能進得來吧?”
禁衛都是她的人。如今的皇城早已如鐵桶一般。
陸錚笑笑:“那太後以為,聖人又是如何出去的呢?”
苗太後笑道:“想是昨夜從北門逃出,你披著龍袍替他守在此處。”
陸錚漂亮的眸子望向豆沁:“豆沁姑娘的功夫不好也就罷了,眼神也是如此不好嗎?”
豆沁的手因劇痛而不自覺地顫抖著,她低聲道:“奴婢看得真切,昨晚看到的是聖人。”
苗太後端著茶盞的手一僵,關節不自覺地泛白。
這個宮中莫非還有其他暗道?
即便有暗道,她也不怕,禁衛也不是吃素的。區區一個韋不琛,未必進得來。
一道黑影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帶著一身血腥的氣味,走到陸錚身邊。
是臨竹。
他在陸錚耳邊低語:“公子,韋不琛不在外麵,方才奴去昌寧宮,發現昌寧宮的人都死了,看刀口應是韋不琛和他身邊那個郭久乾的。崔姑娘被他們帶走了。”
十裡長亭處。
陸孝勇佇立在天地之間,宛若戰神從天而降。他聲若金鏞撞洪鐘,震得眾人不敢動彈。
大將軍不是詐屍!他還活著?!
慌亂間,要去抬棺的左丘旻這一幕嚇得連連退了兩步,踩著衣擺,跌坐在地上,身邊的內官哆嗦著將他扶起來,左丘旻鴉黑的長袍沾滿了黃土與馬糞,形容極其狼狽。
馮以實麵色鐵青。
陸孝勇明明已經死了!身子摸起來都是冰冷的,僵硬的,這又是怎麼活過來的?!
早知道那時候就不該顧及太多,給陸孝勇戳上幾個洞!沒有補幾劍,是因為擔心被人看出來自己下了藥。
想到此,馮以實突然回過神來,給陸孝勇下藥,也是看到他親自喝下去的,怎麼還能活著?!
陸孝勇仰麵大笑:“你一定在想,你明明給本將下了毒,為何本將還能活著?”
陸孝勇大喝一聲:“帶上來!”
兩名士兵押著一個年輕的軍醫上前來。
“李大夫何在?”陸孝勇喚道。
不遠處的隊伍中探出一個皺巴巴的腦袋,正是陸錚送入軍中的李大夫。
李大夫年邁,走起路來步子卻穩。他上前來先是行禮,又抓住陸孝勇的手腕把脈,收回手道:“將軍已無大礙,老朽便放心了。”
說罷,他背著手走到那名年輕的軍醫麵前,搖搖頭,頗為可惜地歎了一口氣:“你給將軍下毒,用的毒倒是不錯,隻可惜你聰明反被聰明誤,又想下毒,又怕被人看出來下毒,分量少,起效慢,老朽解毒幾乎沒費什麼功夫,可惜了。”
那年輕的軍醫麵色蒼白,渾身抖如篩糠:“我、我、我也是沒法子”他的眼神望向馮以實:“馮將軍救我。”
馮以實眯了眯眼:“陸孝勇,此次出征邯枝,本將功高蓋了你的風頭,想不到你竟編出這麼一套說辭來混淆人心!”
左丘旻一直在發愣,聽了這話很快就回過神來,挺直身軀,拍拍衣衫上的黃土:“陸大將軍,又是詐死,又是抓軍醫,究竟是演的哪一出?”
陸孝勇的鐵掌指向左丘旻身邊捧著聖旨的內官:“七王爺,那日你到軍中來探本將鼻息和脈搏,就站在本將棺材旁對馮以實許諾,待回京後封他鎮北將軍,不知今日聖旨中寫的可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