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喻歌!
六月廿五
亥時二刻
千金裡,元曈家中
“你說那妖怪還會再來嗎?”元曈蹲在廂屋門後,轉過頭朝懷荒說道。
他們兩個自打入夜已經在這裡蹲守近兩個時辰了,卻絲毫也不見窗外有任何異動。
懷荒透過門縫,憑借月光盯著疊放在庭中矮幾上的魚皮,頗有把握地回複元曈:“一個彈兜都能讓它不請自來,現在整塊魚皮擺在這裡,我不信這妖怪會無動於衷。”
元曈聽罷揉揉惺忪睡眼,然後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我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如果它再不現身,我就要去會周公了。”
懷荒看著他笑了笑,“要麼你先小憩一會兒,我來頂著就是。”
元曈使勁搖搖頭,畢竟是哥哥留下的唯一物件,所以這個彈弓對他來說十分重要,他不想讓自己變得反而像個局外人。想到這裡,元曈不覺強打起精神,繼續伏在窗欞旁窺察。
又過了大約兩刻鐘,已經立盹行眠的元曈被懷荒一下子叫醒,“玄晦,清醒點兒,那東西來了!”
聽到懷荒的呼喚,元曈瞬間抖擻精神跳了起來,他起身貼在窗旁,目光順著窗欞間的縫隙往外看去。
隻見在月光的映照下,一團黑霧順著院牆滑了下來,因為顏色與周圍環境相似,如果不仔細根本難以察覺。
好像是探查了一會兒,它開始向庭院中央慢慢移動。元曈和懷荒在屋內看不清黑影的輪廓,隻隱約見它周身圍繞一團濃濃的煙氣。
“這東西長了記性,恐怕怕是擔心周圍有埋伏。”,懷荒冷哼一聲,繼續元曈悄聲說道:“等會它到院中央我就上去捉拿,到時候你記得用繩索幫我。”
元曈嗯了一聲點點頭,對懷荒比了個手勢。“放心,我聽你的號令,等你讓我動手的時候我馬上出去。”
再看庭中那個怪物,見院中良久沒有動靜,便開始放開腳步朝庭院中央走去。
他左顧右盼,好像在院中仔細尋找什麼,不一會兒工夫就發現了擺在矮幾上的魚皮。
那團黑霧立刻興奮起來,它加快速度奔向矮幾前,慢慢伸出一雙遍布鱗片的手臂,顫抖著將魚皮捧了起來。手掌在不住摩挲的同時,嘴中還發出陣陣嗚咽。
“看夠了麼?看夠了還不放下!”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男子的嗬斥。
那妖怪聞言大驚失色,匆忙背過身尋找聲音的來源,隻見一個麵若冰霜的男子站在後麵,手中正握著柄環首長刀指著自己。
此人正是懷荒。
那黑霧立刻收起方才的哀傷,對著懷荒怒吼一聲,縈繞周身的烏黑煙氣陡然消散,之後露出了它的本來麵目。
隻見這妖怪魚首人身,身高約七八尺,比懷荒足足高出兩個頭。它雙眼暴突像燈籠一樣,半張的嘴中滿是鋒利的牙齒。全身上下遍布黑色的鱗片,下身還拖著一條長長的魚尾,看起來十分猙獰可怖。
元曈在門後見到露出原型的妖怪,嚇得捂住了嘴巴。
而懷荒卻絲毫不為這妖精的醜陋恐怖所動,仍舊麵無表情地看著它。
“那日盜取彈弓的妖邪是你麼?是的話將彈弓還回來,我們各自相安無事。”
那妖怪聽完懷荒的話不僅沒有平靜,反而勃然大怒。它登時就甩起碩大的尾巴砸向懷荒,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汙穢的腥風。
懷荒早已做好可能被突襲的準備,他急忙向後翻騰躍起,輕巧地就躲開了襲來的魚尾。
那妖怪的尾巴重重地拍在地上,一瞬間揚起陣陣黃埃。
“早知道是個魚精作祟,我應當編張大網捕它的。”眼看著懷荒和魚精交起手來,藏在門口的元曈也緊張地握緊拳頭。
魚精趁著懷荒向後躲避的空子,迅速將手中皮革揣入懷裡,隨即它縱身一躍,翻上屋頂就要逃走。
“元玄晦!你還不出手!?”懷荒轉頭對著門口的元曈喊道。
元曈其實早已蓄勢待發,隻是在等懷荒的口令。聽到對方急呼自己名字,他一個箭步就從門後跳了出來。
對於那天被魚精所傷,元曈一直耿耿於懷,便朝著那妖怪喊到“那晚在洛陽城毓德坊你打傷了我,所謂禮尚往來,現在就全還給你!”
話音才落,元曈就揚起手,將早就準備好的索套對準魚精用力擲了出去。
魚精見元曈手中的索套襲來,匆忙用濕滑的長臂急揮,想要甩開繩索。
可它哪裡知道,元曈和懷荒早就在索套上編了一圈鋒利的鐵鉤,繩索套上手臂的瞬間,索套上的倒鉤馬上就刺進它的皮肉,那妖怪的手臂頓時湧出鮮血。
元曈見狀立即將繩子拉緊,索套上的倒鉤也越來越深陷妖怪的皮肉中。它的右臂被索套所困後便再也不能掙脫。
劇烈的疼痛讓魚精開始拚命掙紮,它抓住繩子用力往後一扥,突然而來的巨大力量把元曈拽了個趔趄,讓他險些摔倒在地。
“懷荒,它的力氣……太大了!我快拉不住了!”元曈猛吸一口氣站穩腳步,竭儘全力拉住繩索。
魚精的手臂此時已是血肉模糊,心中更是暴跳如雷。盛怒之下他揚起長尾,猛地就要拍向元曈。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懷荒迅速甩出手中刀鞘。刀鞘化作流火飛射而出,就像流星一般難以尋蹤,隨後便重重打在魚精的腹部。
巨大的衝擊使魚精瞬間被擊倒在地,腹部上被刀鞘擊中的地方立刻皮開肉綻,同時還散發出一股焦糊味道。
隻見那魚精雙眼緊閉,匍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既然你不知好歹,乾脆今日我就了結你!”懷荒從空中徐徐落地,手中握著長刀走向了魚精。
“它是死了麼?”元曈也緊跟上來,躲在懷荒肩後小聲問道,剛才的陣仗還讓他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