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們都哭了!
1我不怕他不愛我,卻怕他所愛之人,並非良人。
蔣言說,他還沒見過一個女的哭到這種神誌不清的地步。
他說這話時,我在他的公寓裡,昨天晚上是他把我帶回來的。他說我對著他喊了幾聲“齊銘”,便暈過去了。
我用力地回想當時的情景,卻沒有一點印象,隻記得當時我的視線裡好像出現了一個穿白襯衣的少年,我以為那是陸齊銘。
但是我發誓,我真的不是哭得神誌不清,我隻是喝醉了而已。我舉著手,跟蔣言保證。
蔣言不理會我的辯解,刷著牙問我,林洛施,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房子裡有一股發黴的味道?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開始有點神遊天外。清醒後的我突然發現蔣言穿著淺藍色的家居服站在我麵前,平時的西裝革履給他增添了穩重老成的味道,雖然英俊,但是鋒利,遙不可及。
而家居服卻把他襯托得異常隨和英俊,一副無害的模樣。我琢磨著,這要是在我們學校,估計想撲上去把他按倒的女生不計其數。
正在我發愣之際,蔣言蹙著眉頭又叫了我一遍,林洛施?
啊……哦。想起他剛剛問我的問題,我立刻用力地抽了一下鼻子,好像是有那麼一股味道……我衝他肯定地點了點頭,是的,你的房子這麼乾淨,怎麼會有難聞的酸味?
蔣言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淡定地伸手指了指衛生間說,昨天晚上,某個人……在我的衛生間吐得翻天覆地……剛剛還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的我聽到他這句話,立刻誠惶誠恐起來,我馬上去清理。
我怎能不惶恐,醒來後的第一震撼是我竟然看到了蔣言這個美男,第二震撼就是蔣言的家,整個一他辦公室的放大版,灰白色調為主,乾淨得飛不進一隻蚊子來。
而我卻把有潔癖的他的衛生間弄臟了,用米楚的話說,我就是有三張臉都不夠他扇!
我邊清理衛生間邊感慨,唉,這豬狗不如的人生。
我住的地方跟蔣言住的地方比,真是相差十萬八千裡。他家一個洗漱台,就大得夠兩個人躺上去了。真是變態,一個洗漱台就夠我的一個衛生間大。我邊清理地麵邊嘀咕著。
哦,是嗎?我還嫌它小了。蔣言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時嚇了我一跳,我回過頭,他正舉著杯子走過來漱口。
蔣言漱完口放下杯子,一本正經地拉著我在窗台旁邊比畫,你看,我想把洗漱台砌到這裡,嗯……算了,還要拆,太麻煩了……還是……再買套房子好了。
他剛說完,就丟下聽這話正聽得熱血沸騰的我,獨自若有所思地走出了洗手間。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比當初埋葫蘆的心都強烈地想埋了蔣言。禍害!一群禍害!
可是,可是,我也多想成為禍害中的一員!嗚嗚,我也想每天開個奔馳,把買套房子跟買個菜一樣輕鬆地掛在嘴邊。
我用力地擦著洗漱台,化悲憤為動力,發泄著自己心裡的怨氣。
和蔣言一起走下樓時,我突然有種莫名的警覺,因為周圍的環境怎麼這麼該死地熟悉?
門口的噴泉,周圍的楊樹,米黃色的樓層……當這些標誌性的事物越來越多地進入我的眼睛時,我的大腦立刻處於待機狀態。
這裡竟然是靜水小區!蔣言竟然跟陸齊銘住在同一個小區!
理解通透這個消息後,我立刻做賊般環顧四周,方圓一裡內暫時沒有發現可疑的身影。我立刻低下頭,匆匆地亦步亦趨地走在蔣言身後,直到坐在車上,都在不安分地通過車窗朝四周望。
蔣言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說,放心,你長得很安全,彆指望有人跟蹤你。
我轉過頭“哼”了一聲,過了一會兒,蔣言啟動車子後,我才回過頭來,開始對他那句“長得安全”耿耿於懷,於是抬頭較真地問他,你不覺得我長得很耐看嗎?
他揚起嘴角笑道,嗯,很耐看,需要我耐心看。
…………我發現我走進了一個誤區,蔣言其實一點都不如初次見麵時那般紳士,相反,他毒舌得隻要一開口說話,就有種讓人想抽他的臉的衝動。
但是他又毒舌得一本正經,從容鎮定,讓你沒有絲毫反駁的餘地。
我認識到這個事實後,便不再開口,免得再被他奚落。
蔣言開車也一點不像他的外表那樣溫文爾雅,我覺得他不去開飛機真是浪費了。
到公司時,我眩暈著從車上走下來,喝了一杯檸檬水,才略微舒緩過來。
登上q,接到蘇冽發來的消息,她說,你昨晚什麼時候回的?
走了一會兒,就打車回了。不想讓蘇冽擔心,我編了個謊話。
你不準備跟齊銘好好談談嗎?那邊又發來一句話。
看著這句話,不知道是坐蔣言的車的後遺症,還是怎麼的,我竟然發了好長時間的呆,才意識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蘇冽這句話問到了我心裡。不知道為什麼,經過昨晚的不愉快,我特彆想給齊銘打個電話。
因為,我不怕他不愛我,卻怕他所愛之人,並非良人。
特彆是在這個我醒來就身處在他居住的小區的清晨,那些往事如沸水般,滾滾而來。
2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高二時放寒假,我回了漓水鎮,所以有好多天都見不到陸齊銘。
即便每天打電話,也無法杜絕我對他的念想。而陸齊銘也幾次要來看我,都被我拒絕,因為漓水鎮太小了,小到我上午和誰在一起,下午我爸爸便會一清二楚。我怕他一來,整個世界都會雞犬不寧。
所以,某天夜裡,我折騰了半晚都沒睡著後,便決定第二天早上去看他。
不然,我怕我真的會想他想到走路被人撞著,喝水被嗆著,吃飯被噎著。
第二天一早,我便起來了,然後偷偷地在車棚裡找到爸爸上班用的摩托車,偷偷地騎走。
那是冬日的淩晨,天還有些黑,公路上的路燈泛著冷冽微弱的光。即使我穿了羽絨服,戴了帽子,可是冬日的寒風打在臉上,依舊生生的疼。
特彆是我走得急,忘了戴手套,所以當我騎了一個小時,在天光微亮時趕到市裡時,整個手都是麻木的,伸都伸不直,依舊是握摩托車把的樣子。
坐在早餐廳,陸齊銘捧著我的手在嘴邊哈氣。我頂著被風吹得漲紅的臉對他笑啊笑的,他一抬頭,我卻看到他紅了眼睛。
他說,林洛施,你怎麼總是這麼傻。
我假裝不在乎地說道,怎麼了嘛,我就是想見你嘛。
我可以去看你,以後你不準這樣冒險好不好。你這樣騎摩托車在高速上跑,很危險的。陸齊銘握著我的手說。
我靠在陸齊銘的肩上,喃喃地為自己解釋,齊銘,我隻是想為你做點事。
那天早上,陸齊銘給我點了很多很多吃的,水煎包、豆腐腦、小籠包、油條、八寶粥。早餐廳旁邊有的,他都幫我端了過來。
我笑他,你當是養豬啊。
他就揉亂我的頭發,豬,快吃。
我和他隻有一個小時的相聚時間,因為我要在早上八點時趕回家裡,把車放在原位,裝成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所以吃完早餐,我就馬不停蹄地趕了回去。
臨回去時,我靠在陸齊銘的肩膀上感歎,唉,真希望能和你住在隔壁,至少在一個小區,每天早上可以一起吃早餐,晚上又可以一起散步。
那時的陸齊銘,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沒有說話,隻是把他的厚圍巾圍在了我的脖子上,然後帶我去附近的商店買了一副手套。
很久之後,我偶然看到他的日記,他在上麵寫著——我希望自己能夠儘快獨當一麵。
因為每天晚上睡前,都能看到你眯著的雙眼,每天早上醒來,你與陽光同在。
這些,也是我想要的未來。
往事不可回望,不然嘴邊的微笑終會變為苦笑,如苦澀的咖啡般,滲透進脾胃。
想你的眉目,想到模糊。
兩年多了,那時的奢望,終於在今天實現了。隻不過,時過境遷,當日再美的情話,都被時間的手無情地摧毀了。
恐怕我永遠都不會想到,我們在同一個小區住了一晚,看同樣的景,走同樣的路,心卻隔得比任何時候都遠。
我拿著電話,起身朝衛生間走去。齊銘,即便我們分開了,過去被掩埋遺忘了,但是,關於你以後我無法參與的未來,我仍舊希望你愛情美滿,前程似錦。
所以,張娜拉的事,我一定要告訴你。
我在衛生間洗了把冷水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英勇無比地摁了聯係人組裡那個稱呼是“愛人”的號碼。
其實在撥這個號碼前,我有想過,如果是張娜拉接的,那我無非是再被羞辱一通。
如果這個電話是陸齊銘接的,那麼,或許是天意讓我告訴他事實。
雖然看起來我的想法已經非常寬容,具有正室範兒,但我的內心其實異常黑暗地期盼電話是陸齊銘接的。
所以,在我忐忑地聽到陸齊銘的聲音的那一刹那,心終於落了地。
可是隨之,我的嘴卻無法與心相合,反而執拗起來。
我打電話的目的隻是想問候一聲,順便提醒他關於張娜拉的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口,我便丟了句硬邦邦的話,昨天晚上,我真的沒有動手。
雖然當這句話脫口而出時,我已經在後悔了,但陸齊銘的反應卻使我更加氣悶。
他隻是淡淡地應著,問我,洛施,有其他事嗎?
這句話立刻引爆了我的憤怒,操!陸齊銘,你還是不相信我!我要對她不滿早動手了,還用等到現在背後玩陰的嗎?
陸齊銘沒有吭聲,他總是能夠輕易掌控我的情緒,他越沉默,我就越焦急。
最後我挫敗地道,算了算了,反正打這個電話我也不是為了和你吵架。
嗯。陸齊銘應了一聲,表示他在聽。
我說,齊銘,你跟張娜拉在一起了解她的從前嗎?我……聽到一些不好的傳聞,希望你能考慮一下自己的選擇……什麼傳聞?
說是……說是張娜拉以前在高中的名聲不太好。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當那頭陸齊銘沒有感情的聲音再度響起時,我快速地說了聲“再見”,然後掛掉了電話。因為我害怕自己多打一秒鐘,就會不能抑製地對他破口大罵。
他這樣不冷不熱的態度讓我難受,我想質問他是不是從前朝夕相處的四年感情抵不過她的一句話,一個微笑。
那一刻,我是帶著一點點恨的,恨他的決絕,恨他對她的袒護,對我的冷漠。
可是我也知道,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如果不是愛得太用力太認真,又怎會恨得這樣傷心欲絕?
3聽君一席話,省我十本書。
一個上午,我都因為這個電話而沒有絲毫精神。我行屍走肉般地坐在辦公室裡,開了一堆網頁,卻不知道看哪個。
其間公司開了會,蔣言對我上周犯的錯誤進行了口頭批評。散會時,漂亮的主編對我說,你這次算是幸運,沒有物質懲罰,希望你下次注意點。
我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蔣言與我擦肩而過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竟然覺得他的目光裡有一絲深究的探尋。
不過經過今天早上的事,蔣言內斂沉穩的形象已經在我心裡倒塌,我覺得他是一個極度腹黑的人。
我坐在電腦前,無聊地問蘇冽,你說蔣言是個什麼樣的人?
喲,你對他產生興趣了?蘇冽問道。
胡扯什麼,我總要了解一下老板的內幕,以便以後更好地上位。
蔣言啊,反正現在彆跟他談感情就成,他戒了。蘇冽迅速回道,他前女友剛出國沒多久,出國前跟他說分手,把他給傷大了。
啊?這個八卦讓我大跌眼鏡,我驚歎道,看不出蔣言有什麼低落跟傷心啊!
大悲無言你知道嗎?蔣言跟他女朋友談了五年呢,過的坎兒比你跟齊銘走的路都多。再說,他每天跟隻深藏不露的狐狸似的,你這個傻x能看出什麼來。
哦……聽君一席話,省我十本書。我大徹大悟地回蘇冽。
哈哈,算了吧。蘇冽笑道,對了,上午跟你提跟齊銘談一下的事,你怎麼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彆提了,我是去給他打電話了。
哦?那結果如何?
你看我這反應能如何,他應該挺愛張娜拉的,根本就沒怎麼理我。
蘇冽隔了很久才回過來一個省略號,說,他真是我們身邊的謝霆鋒,不過他沒搞明白,那個可是張娜拉啊!不是張柏芝!
正當我無聊地跟蘇冽在群裡蹦著時,米楚突然丟了個炸彈的表情竄了出來。
她的出場語跟她的qq表情一樣搭配,她憤怒地吼道,啊啊啊!媽的!老娘當初真是瞎了狗眼,看上這個禽獸!
……………………我和蘇冽都打著省略號做出相同的反應。我說,你也真不容易,長了雙狗眼。
米楚反應過來後,也跟我們一樣對自己表示無語。
操!罵彆人罵習慣了,到自己身上沒改過來!
怎麼了?蘇冽問道。
媽的!你們知道嗎?我剛上前男友的qq,想從他的賬號裡轉點qq幣來玩,下之前,我鬼使神差地點了下“最近聯係人”,又隨意點了一個女生的qq頭像,然後就看到了玷汙老娘眼睛的對話!啊啊啊!老娘永世難忘!這個世上的狗男女怎麼這麼多啊!米楚尖叫著繼續發炸彈的qq表情。
你今天怎麼這麼亢奮?你跟人家分手了還不允許人家去勾搭彆的女生啊!蘇冽冷靜而鄙視地回道。
米楚以前談過一個挺好的男朋友,後來分手後,她就開始和其他男生吊兒郎當地交往。這個前男友就是她後來談的其中的一個,我們見過,是一個家世不錯的公子哥。米楚跟他分手後,他還一直對米楚念念不忘,對米楚依舊是鞍前馬後,隨叫隨到。
不然,米楚也不會記得他的qq密碼,去他的賬號裡隨意轉幣。其實我們都覺得她前男友為人不錯。
要是他正經談戀愛也就算了,關鍵是……得,我不說了!
我複製聊天記錄給你們看!米楚不被我們理解,顯得異常鬱悶。
但是緊接著她發的聊天記錄,不但讓我們鬱悶了,還讓我們石化了。久久,久久都不能回過神來。
千萬點天好熱啊,走吧,開房去。
淺淺拉無聊。
千萬點彆假裝了,走吧。
淺淺拉上次跟你還後悔著呢。
千萬點後悔什麼?我學了幾個新姿勢,體驗一下。
淺淺拉你在哪裡學的?
千萬點片裡唄。
淺淺拉你又不是沒女朋友。
千萬點我隻喜歡你。
淺淺拉少來了。
千萬點走吧,我喊我一哥們兒一起過去。
淺淺拉我不想動。
千萬點在你家對麵酒店開房等你好了。
淺淺拉好吧,到時你把房間號短信給我。
不言而喻,千萬點是米楚的前男友,另一個是未知的女生。
米楚把這段對話發到群裡足足有一分鐘,群裡鴉雀無聲。
一分鐘後,當我和蘇冽從死機狀態中恢複過來時,唯有以感歎號來表達我們內心的撼動。
雖然電視裡經常有這樣彪悍的鏡頭出現,但見到身邊的活範本,我們還是頭一遭。
我說,米楚,我一直覺得我們挺前衛的,但看到這段對話,我覺得我們太閉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