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良帥在黑暗裡微微測了測頭,低聲道“這是最後一位了!送他們走吧!”
“軍爺……!”大漢感覺不太妙,他透過門縫裡射來的一抹餘暉看到,這間屋子裡,黑暗中那隱隱約約的人影,都是附近坊曲的遊俠,混混頭子,如他這般手下隻有數十個人,為長安江湖裡的大人物跑腿的貨色。
但他們每一個人的身後,都有一位穿著精銳鎧甲的南衙府兵,直刀橫在他們的咽喉上。
隨著這一生令下,刀光抹過,數十道殷紅飛濺。
那漢子隻看到這一幕,便感覺喉頭一抹冰涼,聽到了自己的血嘶嘶飛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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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市的葛家悄悄掩上了諸多金銀鋪子,飛票錢櫃的門,不遠處的葛家宅邸中,一門老小整整齊齊的躺在大坑裡,被黃土掩埋……
東西兩市,在短短半個時辰之內,消失了數十家商鋪的主人,包括五家與安祿山商會有聯係的大胡商,和七家如葛家這般,根本沒有任何聯係,背後是楊國忠,或其他貴人靠山的大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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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坊市之中的武侯鋪裡,也有許多武侯不良躺在了地上,他們的同僚,按著手中的名冊,清點這些屍體,清點完屍體的飛騎在大街小巷之中穿梭,出入在一座座坊市的武侯鋪中,將名單傳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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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護衛今日千秋節的南衙府兵和北衙禁軍,許多人悄無聲息間,就換了人,有的中郎將手下的一整個營,都被調換了下去。然後在官衙,軍營的各處院中,被整齊屠殺。
鐘馗麵有不忍之色,但那些對同僚下手的府兵實在太過乾淨利落。
就像乾過了千百遍一樣。
太子在南衙的親信又是提心吊膽,又是興奮不安,他們憂疑的看著周圍莫名消失的同僚,和有一種古怪默契的同伴,用眼神相互交流著……
“太子終於動手了?”
“我沒接到消息啊?莫非是其他皇子搶先動手?壽王終於忍不了頭上那頂……”
“要不要投奔壽王?”
“先觀望一二吧!說不定是陛下先動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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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穿著常服,打扮如尋常人家,卻變白無須,有些陰柔的男子。悄悄登臨了劉駱穀所在的這座偏僻宅院,他掩上大門,步入屋子裡。見到陰暗中的劉駱穀,便低聲道“你要我打探的消息,我已經打聽清楚了!”
黑暗的室內,唯有這一刻劉駱穀眼中淩厲神光,叫那男子不能直視。
“說!”
宦官輔趚琳低聲道“昨夜之事,並非陛下授意。夜裡高力士去過城隍府,麵見了鐘馗。皇帝還派人去傳喚了司馬承禎,其徹夜未至,去向不明,今日早些時候,又去傳喚了三次,都沒有找到其人!”
“司馬承禎在哪裡?”劉駱穀低聲道“玄帝不可能不派人去查!”
“早些時候,玉真公主突然去了梨園!”
輔趚琳低聲道“天師印好像也有異動,玄元皇帝廟的道士前來宮中,想要密告陛下,言提及天師。但很多事情,他們也遮遮掩掩的,不敢明說,非得由陛下親近的道士,親口告訴陛下不可。”
“玄帝在紫雲樓!”劉駱穀焦急道“今晚就是千秋大宴,在花萼相輝樓設宴!”
“那時候,劉承祖才會秘告玄帝!”輔趚琳點頭。
此時,這處宅院的外麵,一位黑衣魔修來到了門口,一位身穿道袍的正道修士與他並肩而立,揮灑出道道雲煙,緩緩的將這座宅院包圍了起來……
黑衣魔修,撫摸著手中的長刀……
刀上的血光已經接近於無,清泓猶如一汪山泉水一般。他對身旁的道袍青年道“我果然不是魔道的那塊材料,這化血神刀,將魔性化去了之後,反而更加得心應手。如此還要多謝道友不吝相助。”
那道袍青年笑道“我也隻是參悟了冰魄神刀的一絲皮毛。樓觀道的那位道友,才是真的厲害。道魔合一,那太陰斬情魔刀,叫我看了都心寒三分。”
“本來還對那狡詐魔頭,心懷怨恨,斷我道途。如今想到他招惹到這般可怕的敵人,我都不禁有些同情!”
“唉!”
他麵上為妙空搖頭歎息,眼中卻流露出暢快之感。
“吉時到了嗎?”黑衣魔修隨口問道“剛剛又進去一個,其他人若是還不來。我們可未必能應付這麼多人。”
“小僧來晚了!”一位眉清目秀,渾身肌肉虯結的和尚,這時候徐徐從後麵走來,他身旁是一位表麵上落魄邋遢,半醉半醒的眼中,卻有無儘晴明的酒徒。
一個冷著臉的尼姑也緩緩走來。
她露出一個刻薄的冷笑道“其他人來不來,都沒什麼區彆。有我們幾個就夠了!”
“時辰快到了!”
手提長槍的武道修士,拄槍而來,道袍青年輕輕拂袖,長安城中的這一處宅院便陷入了真幻顛倒之間,任由結丹之下的修士如何,都隻能看到一處海市蜃樓一般的幻境。
他們若是進入院中,一切如常,可就是無法遇到劉駱穀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