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是傍晚時分進了城。
時煜率先下了馬車,轉身去攙扶衛清晏時,府中下人便過來替他們拿馬車裡的東西。
下人手上一個不穩,竹簍翻倒在地,裡麵的元寶香燭撒了出來,下人忙跪地求饒,“小的該死,殿下饒命。”
衛清晏沉了臉,也隻道了一句,“不可再犯。”
事情算是過去了。
青蕪見狀,蹙了蹙眉。
待進了院子,她方才道,“你們這樣好說話,這些下人便當你們好欺負,將來行事隻會更荒唐。”
裝著元寶香燭的竹簍能有多重,怎會失手打翻?隻怕是有人想借機看看竹簍裡有什麼吧。
這宅子是皇後置辦的,管事是皇後的人,那這下人為誰辦事,青蕪用腳指頭想都能明白。
“若處罰了,大抵又會說太子殘暴不仁。”衛清晏緩緩道,心裡卻生了一絲戾氣。
他們是懷疑那竹簍裡裝的是瓷瓶麼?
聽了這解釋,青蕪也反應過來,那是大門外,時煜他們剛回鳳昭,隻怕大家都盯著他,一言一行皆有可能被有心之人拿來做文章。
拋開背後的內情,不小心失手,的確算不得大錯,若貿然嚴懲,反而顯得時煜狹隘無度量,對百姓不仁。
太子不仁,於誰有利,還用想麼。
何況,無論竹簍裡是什麼,下人回到府中想看還是有機會的,卻在門外打翻,未必沒有算計兩人的意思在裡頭。
好在,兩人是沉得住氣的,能想到這處,青蕪覺得衛清晏兩人比自己聰明,那懲治皇後的人,有的是彆的法子,心裡頭稍稍安定了些,也就不再多言,又去日常逗弄了下曹憶昭。
將他惹得嗷嗷哭時,她也像是被曹憶昭氣極了,嚷著要找時煜告狀,便順勢到了兩人跟前。
衛清晏將宮裡賞賜的冊子拿給她看。
青蕪不見外地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得仔細,待看到鮫人瓶三個字時,她用手指了指,“這個在哪裡?本宮看看。”
“本是在我臥房,我覺得喜歡,便挪去了書房。”衛清晏回道,青蕪問的正是藏著福珠珠殘魂那個。
“這瓷瓶可是有何不妥?”
青蕪眉尖一蹙,“先帶本宮瞧瞧去。”
等的就是這一刻,衛清晏自不會遲疑。
待看清那瓷瓶,青蕪眸中含慍,“竟將死人的東西送到你們這裡來,真是好齷齪的心思。”
衛清晏佯裝吃驚,“死人?”
青蕪指了指瓷瓶上頭的鮫人圖像,“這瓷瓶不是什麼珍貴東西,這上頭的畫卻是一位世外高人所作。
你們看那些鮫人,上半身傾城美貌似仙子,她們的穿著也與我們不同,聽聞那高人將她們喚作美人魚,說是在異界親眼所見而繪製。
畫完之後,高人便沒了蹤跡,兜兜轉轉,這瓷瓶被下麵的人獻到了父皇麵前。
這樣新奇的東西,誰都想要,本宮亦不例外,但父皇卻賞給了當時盛寵的月嬪。
聽聞月嬪很是喜歡,將瓷瓶放在臥房,日日都要觀賞,直到有一日她身邊的婢女一頭撞死在那瓷瓶上。
沾了人命,月嬪又舍不得丟棄,加之是父皇賞賜,也不敢丟棄,便將那瓷瓶收進了庫房,之後再也沒拿出來。
父皇駕崩後,月嬪沒多久也去世了,應是她死後,瓷瓶又被內務府收回去了。”
沒想到,竟會被送來太子府。
青蕪衣袖下的手,緊緊攥著,林萬芷真是好樣的,果然不是親兒子,將這樣的東西放在時煜他們的臥房,是巴不得給他們添晦氣麼。
衛清晏和時煜對視一眼。
竟是這樣,他們先前的猜測錯了?皇後不知福珠珠的死?
可不對,福珠珠的魂魄就在這瓷瓶裡,剛剛下人打翻竹簍,也說明此事有蹊蹺。
那下人是皇後的人,除了皇後誰敢指使皇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