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麵對麵苦笑,死了的渡劫修士也惹不起啊!何況還是個劍修。
隻得硬著頭皮上,離秋水看到赤手空拳的青年,皺眉道
“你的槍呢?”
張木流神色凝重,自顧自答了一句“手中無槍,槍在身上!”
說罷邊衝了上去,隻是不等紅衣女子開口大罵,那青衫青年已經被同是青衫的一具白骨打水漂似的從她一旁掠過!
離秋水暗罵了一句這才多久?說罷自己也持劍上前,隻不過結局差不多!
遠處的張木流吐了一口血痰,心道這打個屁!但依舊再次上前,幾下交手後便又被打飛。
離秋水即便持劍也與張木流差不多的下場,所以這處不知何地的大澤,水麵之上兩道身影來回穿梭。
不多時後,那具白骨似乎不想這樣玩鬨了,頃刻間殺意暴漲,劍意衝霄,或許他真的不想再玩兒下去了。
兩人毛骨悚然,張木流周身瞬間燃起藍色火焰,長袖一抖,手中便多了一杆銀色長槍。
遠處的巨龍猛然睜開眼,看著青年手中長槍心中大驚不已。
離秋水此刻真想戳他幾劍,槍還真在身上,方才這家夥一直在藏拙!
二人使出全力與青衫白骨在水麵打鬥起來,兩人配合之下竟逼的這個現在最低也有合道境界的白骨劍修節節敗退。張木流乘其敗退時祭出一件火盆懸於身前,接著手掐印決,暫時躋身分神巔峰。
青年將手中長槍收回袖中,對著俯身在水麵的離秋水笑道
“借劍一用!”
紅衣女子心中疑惑,暗道你還會用劍?不過依舊把手中長劍拋出。
張木流拿著這柄十分輕盈的長劍,站立於水麵之上,周身火焰由藍轉青,方圓數百丈燃起熊熊烈火,火也克水!
“請前輩接劍!”
既然持劍,那便出劍!
一道深青色劍光斬向那具白骨,水麵瞬間便被劍光劈出一道溝壑,久久不能複原。
青衫白骨隻是伸出手,那柄黑色長劍便瞬間被其握在手中,無血無肉的青衫劍客,昂起骷髏頭咧開了嘴巴,像是笑了,同時這片燃燒著烈火的水麵響起一道明亮聲音
“黑如接劍。”
白骨右臂舉起那柄通體漆黑的長劍隨意撩去,青色劍光頃刻間便破碎!
那白骨劍客又以劍抵在身前,爽朗道
“此關已破!”
說完便撤去那柄黑劍,以拄劍狀不再有任何動作,其衝霄劍意也即刻褪去。
離秋水接過自己的佩劍後心中百味雜陳,方才一劍無關境界與威勢,年輕人心中氣象便讓她折服!
張木流盤膝坐在水麵,周身烈火也已褪去,片刻後青年起身,臉色煞白,搭拳拱手道
“前輩走好!”
說罷那具白色骸骨連同青衫便散落於水中。
雲海中的龍王翻了個身,天空中悶雷炸響!爾後才開口說道
“打不過很正常,敢打就能活,若退便已死。”
離秋水後怕不已,自己的確想退,可那個青年從白骨劍客露出殺意時,便興奮異常,自己也不能棄他不顧,便也拚死纏鬥。
張木流又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抬頭問道第二關呢?
巨龍一聲咆哮,二人隻覺得一座大山壓來,兩人腳下憑空多了幾條裂紋,四周水麵震動,有水珠跳起。
雲端巨龍再次出聲“跪則不死!”
張木流手中多了兩顆藥丸,一顆自己吃下去,然後用儘力氣將另一顆丟進離秋水嘴裡。再次取出那柄銀色長槍,彎著身子往巨龍走去,口中還念叨著
“多年前我便與人說過,寧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
離秋水也掙紮著手握長劍,跟在張木流身後。兩人每走一步便是一聲悶雷,腳下雖是無恙,可兩側數十丈外水浪滾滾!像是被什麼重物鎮在水麵,被迫壓溢出水浪。
青年身上重壓再增,已無法動彈分毫。後方的紅衣女子看著已經被血水浸透青衫的的青年,攥緊了拳頭大聲道
“我們走吧,劍不要了。”
張木流無法轉頭,隻能笑著說
“早已與你無關,我雖依舊拿不起劍,可學劍之初便學了一句話。”
青年猛然抬起持槍右臂,隻一瞬間便折成一個恐怖角度。可他依舊咬牙道
“寧折不彎!”
又一聲炸雷響過,離秋水身上瞬間沒了重壓,眼前青年被一杆銀色長槍托在水麵上,青年所在水麵被染成鮮紅色。
紅衣女子身上看不出血色,她抬頭看著依舊盤在雲中的巨龍,咬牙發問
“我要取劍,傷他作甚?”
巨龍淡淡開口“是他在闖關。”
離秋水無言以對!
……
一個死氣沉沉的少年牽著毛驢往北方去,萬事萬物好像全與他無關,隻獨自失魂落魄走在路上。周遭風景也好怪談也罷,少年從不轉頭去看,他唯獨想儘早回去家鄉,與幾個一起長大的少年喝一杯酒。
少年走過長安走過陳倉到了成紀,獨自坐在渭水河畔發呆,一旁走過來一個穿著綠色長裙的少女,手捧著一本《周髀》也坐在河畔,皺著眉頭自言自語。
“這怎麼這麼難啊!唉,回甘州前我指定是學不會的。”
少年聽到少女的自言自語,也未曾發聲,隻是看著有些渾濁的渭水不住的發呆。
其實比張木流要大三歲的少女,好像是才發現這個失魂落魄的少年,湊過去輕輕問道
“你怎麼啦?”
張木流搖了搖頭也未曾說話。
少女捧過那本書來問少年會算嗎?少年搖了搖頭,終於說了他回鄉途中的第一句話。
“先生從來就看不上我的術算,他說若是按甲乙丙丁來分,最多給我個丁等下偏下。”
少女噗呲笑了出來,似乎覺得還不儘興,雙手拄在身後,兩隻腳不停的拍打著河灘。
本該回鄉的張木流鬼使神差沒有回去,第二天依舊去了那處河灘。坐在台階上似乎就想等著背後一個喜歡穿長裙的姑娘喊一聲
“咦!你也在呢?”
連著兩個個多月,一個姑娘在河岸哈哈大笑,一個少年在一旁傻笑。天氣越來越冷了,可那個姑娘每次都是穿長裙出來,已經是築基修士的少年一樣衣衫單薄,可其實並不覺得冷,隻是看到行人都是一身棉衣,少年才後知後覺發現,早已經冬天了。
有一天張木流沒有對著渭水發呆,而是轉身看著那個少女每日都會走的路。不多時便看見一個再次穿了綠色長裙的姑娘小跑著往河灘來,邊跑邊往手心哈氣。
張木流悄悄運轉真火將周圍溫度升高,有些心疼的問道
“你不冷嗎?”
少女看著這個傻頭傻腦的少年,笑著說
“你不是喜歡看我穿裙子的樣子嘛!”
張木流在洪都拜彆母親後,幾個月來第一次有些眼睛發酸。
那天那個姑娘跟張木流聊天到很晚,最後她說
“我要回家了。”
少年問道
“我可以去找你嗎?”
少女點了點頭,拿著少年給他的一個小竹罐兒,手背在身後一跳一跳的就走了。
張木流再次恢複了冷漠的臉,對著渭水怔怔無言,可耳畔傳來的聲音讓他控製不住便笑了起來。
一個姑娘氣喘籲籲的在遠處喊著
“你怎麼不問我叫什麼啊?”
張木流便說“你叫什麼?”
姑娘翻了個白眼大聲喊道
“我叫李邚真!”
張木流笑著點了點頭。
第二年的大年初六,張木流便火急火燎的離開了小竹山。壓根兒沒心思看什麼風景,以築基顛峰的修為狂奔一整天,到了千裡之外的一處邊城。
灰頭土臉的少年站在一處書院門前等著心心念念的一位姑娘出來,守在門口的老門房看著少年笑道
“小子!等人也要把自己收拾利落啊!這副模樣太磕磣了吧?”
張木流這才意識到自己早已灰頭土臉,正想狂奔去遠處河邊洗刷乾淨,就聽到不遠處一個極其溫柔的聲音
“你找誰呢!”
……
“年輕人!往事再好也回不去的。”
耳畔突然響起一陣言語,張木流猛然驚醒,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間。
青年盤膝而坐,原來適才隻是一場夢。
一位僧人憑空出現,口喝佛號問眼前青年“既然不可重來,為何久久不願放下?”
青年答道“圖個來世。”
僧人消散,一旁卻多出了一位老道,道士開門見山“世間進一步是囚籠,退一步是個更大的囚籠,為何依舊一往無前?”
青年答道“我心自然!”
……
張木流再次睜開眼,重回無名大澤。
雲端的巨龍狂笑不止,最後看著那依舊不敢持劍的青年說道
“請取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