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洗劍錄!
山海洗劍錄第一百三十八章天涼好個秋七夕夜裡,張木流帶著方蔥繼續往西,倒是不求腳程快慢,趕在九月到那座寒渡就行。爭取天寒地凍之前離開鬥寒洲,到時在渡船上起碼還得個一月時間呢。
有些事兒張木流也不怕與方蔥提起,可說了之後她也未必明白,便隻說了那個紅線老人算是半個仇人,跑去勝神洲找事兒,估摸著怎麼都要給人打個半死。
那人是誰?當然是何紫棠了。
當時那水榭之中,一男一女都是切實存在的,就是給那老東西做了點兒手腳。女子心裡舍不掉男子,卻又覺得自己並不喜歡他。男子是實實在在的喜歡女子,可他覺得既然人家不喜歡,自己何必纏著人家?
那場酒局,是真的在告彆。
出了廬月縣城,方蔥就一直在問,那兩個人到底能不能在一起?
張木流隻說了句,“世上唯獨喜歡誰一事最不講道理,這個沒什麼好說的,他們想要在一起就能,不想就不能。”
方蔥哦了一聲,有些悶悶不樂。
張木流指著天空中那兩顆傳說會在今夜見麵的星宿,笑著說“那你說他們兩個圖什麼呢?”
少女搖了搖頭,張木流便說道“因為啊!不喜歡,你沒法子將兩人攏在一塊兒;若是喜歡了,星漢天河又算個屁?”
順著一條小河往西南,一路上可沒少見從廬月縣城順流而下的河燈。
張木流有些納悶兒,什麼時候七夕也能放河燈了?果真是千奇百怪,民俗最不怪。
兩人偽裝成江湖武師,各自背劍往西,還沒出廬月縣便碰上有那進山捉妖的。鬥寒洲能有什麼妖精?都跑去海歸山那十三城了,誰還在外邊兒做孤魂野鬼?等著給人降妖除魔嗎?
那些個假扮道士,區區煉氣的小修士,估摸著就是打著捉妖幌子,在周圍鄉鎮騙點兒錢財罷了。
當時小妮子玩兒心大起,幻化成一條百丈大蚺盤臥山中,小山包兒大的腦袋直往幾個煉氣修士衝過去,嚇得幾人屁滾尿流,鞋子不要錢似的撒腿就跑。方蔥還特意說了句,要是回去後還敢騙人,你們這幾人,拖家帶口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給你們吃嘍!
張木流實在是不願在陳國境內久留,乾脆帶著方蔥禦劍出去百裡,出了陳國邊境後下落在一處離著人家聚落不遠的山峰,尋了個山神廟便打算把七夕將就過去。
落地之時才發現,這神像都已經殘破不堪的山神廟內,居然有三男三女攏起火堆,也是想著在這荒郊野外的山神廟,過個彆樣七夕?
瞧穿著,也不是像什麼窮苦人家,外邊兒還有一架奢華馬車,三匹名貴駿馬呢。
眼瞅著地方兒給人占了,方蔥隱匿在遠處,歎氣道“看模樣又是一幫不曉得從哪兒跑出來的二世祖,就找不到一處客棧嗎?非得跟我搶這破廟?”
張木流在遠處尋了棵大樹,正好看得見廟中動靜,躺在樹杈上便自顧自飲酒。
方蔥跑來喊師傅,說不如咱們在這樹下生火行了?可張木流卻笑著說“這山神廟裡的泥像,可還有殘餘香火靈氣呢。”
自打重建人身天地,張木流便發現自個兒能窺探他人內心,而且有一種冥冥之中能窺得天機的感覺。已經淪落為孤魂野鬼的山神,自當逃不過張木流眼睛。
其實後世山神河神,大多都是一地百姓的先人祖宗,又或是受一地百姓供奉,慢慢以人間香火聚攏靈氣,有如重活一場。隻有極少數是那種朝廷敕封,分去一縷國祚,跟潼穀關那位城隍爺似的。
可無論如何,此類百姓口中的神明,其實都是鬼修。
沒了香火,便隻能吸取人身陽氣了。
可憐那來尋求刺激的三男三女,大禍臨頭時猶不自知。
那六人倒是玩兒的極開,三個女子該是風月場所尋來陪玩兒的。那六人每人手中都有一顆篩子,同時投擲在地,點數最小的就要褪去一件兒衣裳。三個男子一看就是用了什麼小手段,自個兒已經隻剩下內襯,而那三個女子,更是隻剩下薄如蟬翼,隱約可見肚兜的衣裳。
張木流說了句把眼睛閉上,方蔥哦了一聲,乖乖閉上眼睛。
廟中幾人一邊兒飲酒一邊兒玩篩子脫衣賞,眼瞅著女子就要脫乾淨了,那位山神終於準備出現了。
可不敢等泄了陽氣,要不然就不好吃了,那就跟飯涼了滋味兒就是欠點兒,是一個道理。
有個女子咬著嘴唇,嬌媚動人,輕聲道“今晚上我們三個分彆跟哪位公子?”
有個男子歪過身子湊到那女子身旁,伸手便是一通亂摸,他笑著說“分什麼彆,好不容易碰上個七夕,咱大家夥兒一起多熱鬨。”
幾人正要大笑呢,泥胎神像猛然睜開眼睛,有一道粗糙聲音傳來,“那就熱鬨熱鬨唄。”
幾人後知後覺往神像看去,那泥胚神像居然還咧出了個笑臉,三個女子當即嚇暈過去。
遠處方蔥嘟囔一句“我沒看啊!就是聲音聽得到。咱不救嗎?”
張木流沒好氣的轉頭看去,小妮子更不敢睜開眼睛了,他隻好說道“用不著,已經有人跑的比咱們快了。”
三個富家男子也要被嚇暈之時,有個一身灰衣的背刀漢子瞬身過去,拔刀便將神像斬碎,待三人又露出一副得救神色,那漢子隨手甩了三巴掌,三人被各自打飛,昏倒在地上。
隻見背刀漢子仔仔細細看了三個露出大片雪白的女子,搖頭道“模樣不錯,大小趁手,可惜不是仙子,下不去嘴。”
遠處的張木流嘴角抽搐,一忍再忍,終於還是下定決心,等下要把這人臉皮抽腫。
神像雖然已經碎了,可那山神早就沒了香火供奉,遊魂又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所以有個中年鬼修,穿著殘破官服憑空出現,看著背刀漢子,眯眼笑道“築基而已,來送死的麼?”
背刀漢子咧嘴一笑,“我叫茅九,祖傳捉鬼的。”
那金丹隻餘半粒的鬼修狠狠一跺腳,整座山峰都開始顫抖,一山氣運加持過來,竟有些彌補破碎金丹的意思。
方蔥終於睜開眼睛,轉頭試探道“是不是跟當過一地知縣的人,就會對那一縣了如指掌是一個意思?這鬼修雖然算不得山神了,可畢竟是他的地盤兒,所以還是能借用山水靈氣的。”
張木流笑著點頭,輕聲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好法子,這就如同涸澤而漁,用過一點兒就少一點兒。不過若是他拿下了這個築基刀客,也是能找補回去的。”
眼瞅著那鬼修已經成了正兒八經的金丹境界,可茅九竟是半點兒不著急。直到那鬼修說了一句,“不來還好,來了就得當下酒菜。”
茅九瞥了一眼地上女子,嗤笑道“是不是順便兒還要找幾個山神夫人?你倒是想得美,雖然不是什麼江湖俠女,修士仙女,可也能解饞不是麼?等你爺爺享用完了再送下去陪你。”
鬼修氣極,剛要有所動作,可茅九隻是拿出來一隻布袋子,猛然間金光大放,鬼修已然被拿下。
背刀漢子嘟囔道“都說了我祖傳捉鬼的。”
解決了那鬼修,茅九看向三個女子,估摸著是在想從哪兒下手呢,可一道劍光瞬間便至。
是方蔥出手,青白先行。
茅九當然沒躲過一劍,可他身上似乎披著什麼仙家寶甲,於一陣塵土中起身後,竟是毫發無損。
茅九直愣愣看向方蔥,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哎呀呀!當真是個好日子,說仙女仙女便來了,怎麼著?刺我一劍,咱倆睡一覺就算扯平了。”
方蔥冷著臉轉頭,沉聲道“我能不能打死他?”
張木流沉聲道“先打個半死吧。”
茅九哈哈大笑,嗤笑道“彆打個半死,我求你打死我,郤略山聽過沒有?我爹就是那兒的山主,元嬰境界。”
方蔥哦了一聲,算是回答了張木流,緊接著轉身,隻是金丹一劍,長劍青白周身劍意炸裂,茅九身上的勞什子寶甲應聲碎裂,再此往後倒飛,撞破水神廟又毀壞了大片樹木。
少女轉頭說道“沒打死。”
其實方才便有個男子醒來,這會兒是裝作沒醒來而已,可身下已經濕了大片。師傅又沒說啥,方蔥便也當做不知道。
一襲白衣憑空出現,坐在火堆旁烤火,隨手一抓便將茅九抓來,丟在一旁後以手虛往上扯了一番,隻見茅九身軀有一道虛影就要被扯出,如同殺豬般的叫聲猛然響起。
那醒著的男子,這會兒是實實在在被嚇暈過去了。
張木流將茅九魂魄推回去,又是一陣殺豬聲過後,這背刀漢子才忍著劇痛爬起來跪在張木流麵前,磕頭如同搗蒜,不停說著晚輩錯了,前輩高抬貴手,饒我一命。
白衣青年灌了一口酒,歎氣道“你說你,本來做的是好事兒,偏偏嘴上沒個把門兒的,非得讓我徒弟把你打個半死才行。郤略山是吧,要不要我去逛一趟?”
其實這處山頭兒,張木流先前是真沒有聽說過。
方蔥揮了揮手,以靈氣化作衣衫裹住那三個風塵女子。小妮子是真有些氣不過,明明長得都不差,為啥要出賣肉體?
其實,像方蔥這種從被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孩,很難明白,有些事兒過不去了,就真的是過不去了,想儘法子也無濟於事,隻能抓住什麼是什麼。
自古便有風月場所,可除了裡頭兒那些有大才在身,賣藝不賣身的,剩下的誰能由的了自己?誰都想嫁個老實人,相夫教子,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
可世道之下,一步踏出,除非有那痛徹心扉的心路曆程,誰能回頭?誰敢回頭?
張木流微微一笑,又將那茅九魂魄扯出,一通鬼哭狼嚎之後,那位自稱祖傳捉鬼的背刀漢子已經滿頭大汗,聲音顫抖不停。
茅九顫聲道“前輩,茅九嘴欠,知道自己錯了,能不能繞我一命,我可以拿祖傳的一道招魂符來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