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案子那些江西人還找了府裡,已經有人給徐縣尊遞話了。”鄭直平靜的打開那一百文的折扇邊搖邊道“總算人家賣俺麵子,暫時把事情壓住了。不過董佐郎那家當鋪,縣裡明日是一定要查的。”
謝國表並沒有任何不滿,他曉得鄭直還有後話。
“你趕緊讓董家人去把鋪子裡邊犯忌諱的東西都拉走。”鄭直也不故弄玄虛,將一張條子遞給了謝國表“記住,彆心存僥幸,明日府裡也會派人盯著。董佐郎那裡不必擔心,雖然扣在司獄司,可是沒有受罪,該有的體統不會缺了,明日送飯菜時就可以看到。不過需要先在那住一陣,應付下府裡。”
正所謂上下其手,有了唐氏這條姻親聯係,徐騏想不和鄭直一條心都不行,更何況有好處。強強聯手之後,再幫著董家糟蹋銀子就顯得小氣了,鄭直轉而瞄上了魯陽等人的產業。相對於一步一個腳印,辛辛苦苦從無到有的建設,搶多方便。他目下要壯大,要不停的壯大,走正途是必須的,可是太費心費力了。他沒有那麼多工夫,於是旁門左道也就成了必不可少的補充。
而他為何突然決定對董陽下手,很簡單,盤踞清苑多年的徐騏雖然政令不通,可是消息不差。兩邊一對賬,鄭直突然發現,謝國表與董陽可能並不是簡單的互相幫襯,董陽更像是謝國表的傀儡。二人互為表裡,若是打掉了董陽,謝國表就瘸了,除了依靠他,彆無選擇。不能給下邊的人太多的選擇,否則他們永遠會認為自個是不可或缺的那一個。
謝國表接過條子,瞅了眼上邊的花押“敢問公子,這位徐縣尊可講了東西拉去哪裡?”
“老謝,你這是啥意思?”鄭直皺皺眉頭“人家這點麵子還是給俺的,講了讓你們拉走,就絕不會打裡邊東西的主意。”
“公子可冤枉俺了。”謝國表趕緊道“本縣如今一共有五家當鋪,除了一家之外,其餘的四家同氣連枝。這家隆慶當專門放貸,絕不典當。老董他們氣不過對方壞了規矩,很是收拾了他們幾次,可是這隆慶當就是不關門也不服軟。”
鄭直一聽,想了想“你的意思是,這事是隆慶當做的?”
謝國表搖搖頭“小人的意思是,明日請縣衙的公人去隆慶當查一查。”
“老謝。”鄭直搖搖頭“你啊,主意不差,可是眼窄了。也不想想,江西人告的是陽字當,徐縣尊卻帶人查隆慶當,這事本身就講不通。若是徐縣尊如此,你讓旁人如何看?人家是給俺麵子,可是也不會拿前程開玩笑的。”
謝國表點點頭“是在下魯莽了。俺這就去安排。”他何嘗不曉得這樣做根本行不通,可是依舊提了出來。無他,關心則亂,他剛剛多餘問了一句東西拉去哪裡。謝國表見過很多高官因為一句話就將人打入另冊,吃過很多次虧的他這才故作得隴望蜀,欲壑難填。畢竟越是貪心的下屬,才越好駕馭。
“等等。”鄭直斟酌片刻“你講老董和隆慶當有仇這事,在本地可有人曉得?”
“早已廣為人知。”謝國表謹慎的回答。
“倘若你們今夜把東西送去隆慶當會如何?”鄭直低聲問。
謝國表想了想“確實出其不意,沒人想的到,關鍵他們之前鬨得很僵。”
“老謝,一看你就不是買賣人。”鄭直又輕搖折扇“買賣人眼裡,銀子才是最親的,其他的都可以商量著來。”
“俺去試試。”謝國表對鄭直這話深表認同,立刻轉身走了出去。
鄭直這次的表現談不上讓他驚豔,震撼,隻能算是中規中矩。這也很好理解,畢竟狀元是他的叔父鄭寬,並不是鄭直。人家能夠願意把這事壓著,甚至淹禁,都已經算是鄭直相當誠意相助了。
其實他們盤踞保定這麼久,怎麼可能不認識一些官員。關鍵縣官不如現管,那些官員如同謝國表一般,都是佐貳官,雜職,根本無法一錘定音。哪有鄭直這般,一到縣衙就可以見到正主,得到準信痛快。
謝國表出身吏員,真正的掌印官,哪怕就是徐騏這種舉人大挑出身的,也不願意與之打交道。他不是沒試過抱著銀子去和董知府,徐知縣真誠相交。關鍵人家一聽他這種吏員出身的雜職,壓根都不來,他連送銀子給這些窮酸的機會都沒有。剩下的巡撫,巡按,想都不要想,他的手本連門子都不收。這就是看不見的鴻溝。
鄭直收攏折扇,剛剛點上一鍋煙,一道麗影走了進來,躬身行禮道“見過公子。”
鄭直皺皺眉頭,他不喜歡這種事,因為這讓他有種被逼迫的感覺。雖然麵前的女人長得也算小家碧玉,奈何他卻興趣缺缺。也不理會,自顧自的繼續抽煙。他女人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因此除非瞅上的,否則像這種主動湊過來的,根本不會理會,誰曉得對方是香的還是臭的。
不多時謝國表走了進來,看到茫然無措的女人,還有一直抽煙的鄭直,趕緊道“這位是俺們後衛的柴娘子,舞技琴藝俱佳,俺請來為公子解悶。”鄭直沒好氣道“老謝,你的方寸亂了!”
“公子見笑。”謝國表立刻附和一聲“長夜漫漫,俺就不打擾公子的興致了。”講完退了出去。
“柴娘子既然會跳舞,那就跳‘天魔舞’吧。”鄭直大咧咧的張開雙腿“勾不起俺的心魔不準停。”
柴娘子臉色微紅,卻應了一聲,開始在靜悄悄的房間裡跳了起來。
身材兒、早是妖嬈。算風措、實難描。一個肌膚渾似玉,更都來、占了千嬌。妍歌豔舞,鶯慚巧舌,柳妒纖腰。自相逢,便覺韓娥價減,飛燕聲消。
桃花零落,溪水潺湲,重尋仙徑非遙。莫道千金酬一笑,便明珠、萬斛須邀。檀郎幸有,淩雲詞賦,擲果風標。況當年,便好相攜,鳳樓深處吹簫。
第二日一大早,神清氣爽的鄭直走出房間,謝國表已經等著了“查過了?”
“查過了。”謝國表笑道“縣尊扣下他們一個人,打發其他人繼續找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