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剛剛雞鳴,除了棄世的鄭虤,臨時有事的鄭修外,鄭家男丁在鄭富帶領下,來到家祠祭祖。因為今年都在真定過年,所以一會眾人不需要再趕回槁城廉台堡,而是等初五再一同回去祭祖。
不出意外,早飯如同昨夜年夜飯的主食一般,是餃子。當然餡不一樣,昨夜是豬肉的,今個兒是羊肉的。
不同於鄭直大快朵頤,不管是鄭傲還是鄭仟等人都毫無食欲。
“年年都是餃子、熬菜、年糕。”鄭偉無可奈何“吃膩了。”
鄭直感覺鄭傲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他長這麼大,記憶中,也就前年過年時吃的好一點。有餃子還不知足,簡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正吃著,就看到鄭修走了進來,眾人紛紛詢問“二哥,啥事啊,祭祖都顧不上。”
“四嫂子害了病,俺今兒起得早,就得了差遣尋醫士了。”鄭修看著餃子,同樣歎口氣,卻還是捏鼻子吃了起來。
“啥病啊?”鄭直關心的問,畢竟是鄭虎娘子,哪怕有名無實“嚴重不?”
“不曉得。”鄭修搖搖頭“俺把人帶進來就過來了。”
鄭健扭頭看向正抽煙的鄭仟“三哥不是腰疼啊,正好也讓醫士瞅瞅。”
昨夜鄭仟喝多了,不曉得咋的,就睡在夾道,夜裡被巡夜婆子發現送了回去,可是一早醒過來,腰就疼了,估計受了涼。
“不用了,過兩日就好了。”鄭仟直接拒絕。
“仟哥還去河間嗎?”鄭直岔開話題。
因為鄭家的關係,朱忠年前牒上後軍都督府,申報鄭安病重,無法履職。按照製度,鄭仟入京考封。有鄭寬的幫襯,終於在年前襲職,不過是帶俸差操。
“先不去了。”鄭仟搖搖頭“俺打算在家打熬身體,今年武舉試試。”
鄭直點點頭,不再開口。這要是中了,不管一級還是二級局麵就不同了。雖然是署職卻可以名正言順的闖出一番作為。
“對了。”鄭仟反而開口“虎哥講五虎這裡有不少兵書,能不能借給俺瞅瞅。弓馬俺不怕,就是謀略沒把握。”
“俺一會讓人送過去。”鄭直立刻應承下來。
吃完飯,一眾兄弟結伴而出,每人抱著一堆提前寫好的名帖去拜年。鄭家往年都有固定的親朋,隻是去年又多了不少,這投帖路線一直到出門都沒有確定下來。
“王巡撫那裡不可不去。”鄭健提醒一句。
“葉巡按那裡不可不去。”鄭偉強調一下。
“熊知府那裡不可懈怠。”鄭健提醒一聲。
“孫知縣那裡不可落下。”鄭偉叮囑一番。
“顏守備家務必要早早拜訪。”鄭傲語重心長。
“朱指揮家雖是姻親也不可懈怠。”鄭仟反複提醒。
究其原因,很簡單,他們都需要投帖時,鄭直在場。可是顏家,朱家等都住在東城,而王沂等人都在西城,這一來一回好幾裡路。若是再算上其他親朋,整整一日,他們都要繞著城內跑好幾圈。
“俺都聽諸位兄長的。”鄭直有些無語“乾脆騎馬去好了。”
“如此太過招搖。”鄭偉立刻反對。
“那就坐車。”始終不發一言的鄭修立刻提出折中的主意“快快,路上再講,否則再耽擱下去,天就亮了。”
正在此時,劉六湊了過來“五郎,邊先生來了。”
“啥?”鄭直一愣,哭笑不得,趕緊讓諸位兄弟準備,自個則跟著劉六來見邊璋。
“俺今個兒三更的時候就騎馬來了,城門一開,入的城。”邊璋一邊講一邊從挎包裡拿出一個信封“師弟打俺埋伏。”遞給鄭直。
昨夜他回到家中,娘子告知他,鄭直派人送來一封信,說是年禮。
邊璋也沒放在心上,估計是鄭直酒醒了,又找著由頭給他送銀子的。不想打開一看,嚇了一跳,是張五萬兩的銀票。這才顧不上一切,快馬趕了過來。
“師兄對俺可有虧心?”鄭直開口詢問。
“……”邊璋漲紅臉,不曉得該如何回答。不虧心?那些銀子他隻能違心收下。虧心?他坦坦蕩蕩,哪裡虧心“升米恩,鬥米仇。師弟,俺講過,為兄不是聖人。師弟好大的局麵,俺有時都心生搖曳。一旦你給的太多,俺會更貪心的。”
“可俺也曉得,功賞過罰,才能砥礪人心。否則,所有人都看到師兄為俺忙前忙後,結果啥都得不到,會寒了人心。”鄭直也有理由“至於始終擔心的,俺想過。”
“如何?”邊璋好奇追問,這是個無解的問題,他一再思索,都沒有一個周全的答案,才索性從源頭掐斷。
“砥礪前行。”鄭直笑著將信封塞回邊璋手裡“師兄的心魔,又何嘗不是對俺的鞭策。俺為了不讓師兄坑俺,隻能不斷向前。隻要俺比師兄快,師兄就算要賣了俺,也得考慮劃不劃算吧?”
邊璋哭笑不得“砥礪前行?”
“深自砥礪。”鄭直拱手“反正師兄也來了,不如跟著俺一起投帖吧?”
“俺家裡也有一堆親戚。”邊璋想了想,將信收了回去“若有一日,師弟跑不動了,告訴俺一聲,希望那時,俺還守得住本心。”
“一定,一定。”鄭直應承一聲,卻沒放在心上。隻畢竟隻要鄭寬在,他就無恙。人都是有惰性的,哪怕一樁樁一件件就在眼前,童兒鄭直還是習慣性的用依賴來搪塞。卻忘了鐘毅總給他講的一句話‘靠山山倒,靠海海乾。人隻有靠自己,才能走得遠,走得穩。’
送走邊璋之後,鄭直就跟著鄭傲等人,按照之前講好的,去城內各處飛帖。朱千戶等人昨夜已經被他放了假,回去過年。劉六劉七家裡離得遠,況且麵前已經送回去了白花花的銀子,昨晚又得了不少,因此並沒有因為無法回鄉而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