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綠兒為唐奴嬌的金絲?髻上好最後一支金鑲寶石銀腳掩鬢,忍不住誇讚道“奶奶這富貴模樣,可莫要讓大房的人瞅見,否則又該撚酸了。”
唐奴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矜持道“亂講,老婆子一個,誰又會為這置氣。”
“奶奶怎地老了,大娘子四十都有了,奶奶的模樣任誰瞅見不都以為是哪家的小媳婦。”綠兒打趣道。
唐奴嬌曉得對方是那個老光棍送來的,自然也就是對方的人。如今整日間拿話勾搭,不就是想要讓她從了那個老光棍的意嘛“小蹄子,你是想著爬他的床吧?”
綠兒一聽,也不害怕“那也要奶奶成全。”
此刻外邊傳來動靜,綠兒立刻讓到一旁,不多時鄭妙寧拿著本書走了進來“母親。”
“怎麼了?”唐奴嬌揮揮手,綠兒行禮之後,退了出去。望著對方的背影,唐奴嬌笑著問“怎地要當女諸生了,還拿本書?”
“我來給母親讀書。”鄭妙寧解釋一句,坐到了唐奴嬌對麵。看得出,對方的心情在白衣庵靜修之後,好了很多。
“怎麼好端端的要給娘讀書?”唐奴嬌好奇的問。
“女兒在白衣庵靜修多日,慢慢的得到感化,心也不慌了。”鄭妙寧早有準備“覺得法子不錯,就想要給母親試試。”
“我又不心慌。”唐奴嬌立刻警惕的拒絕“不用了。”
“聽聽嘛。”鄭妙寧卻趕緊隨便打開一頁,讀了起來“視之而弗見,名之曰微。聽之而弗聞,名之曰希。捪之而弗得,名之曰夷。三者不可至計,故束而為一……”
唐奴嬌一聽,並不是她想象的那樣,鬆了口氣,也就沒有阻止對方繼續讀。雖然她聽不懂,可是耳邊有個動靜也是好的,況且鄭妙寧這幾日著實活潑了起來。
“……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善者不多,多者不善。……人之道,為而弗爭。”鄭妙寧一邊讀,一邊偷看唐奴嬌,見對方昏昏欲睡,也不氣餒,甚至讀完最後一段後,又從最前邊讀了起來“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無名,萬物之始也。有名,萬物之母也。故恒無欲也,以觀其眇;恒有欲也,以觀其所噭。兩者同出,異名同謂。玄之有玄,眾眇之門……”
“眾眇之門?”唐奴嬌不識字,可是會摳字眼,一聽,頓時沒好氣道“你從哪找的書,這種話也是你該說的出口的?”
“怎麼了?”鄭妙寧正口乾舌燥,聽了唐奴嬌的指責有些莫名其妙“這是咱家的《老子五千言》。”
“什麼?”唐奴嬌立刻道“咱家就是到了你叔還有兄弟這才改了門風,之前都是捉刀廝殺的,誰寫過這鬼話……”
“十七,這是十七前幾年在京師七元會上寫的。”鄭妙寧打斷了唐奴嬌的話“娘曉得七元會是什麼嗎?”
“那我哪曉得。”唐奴嬌一聽,不再吭聲了。
“七元會就是七個曆屆順天府解元在一起的聚會。”鄭妙寧趕緊將道聽途說聽到的講了出來“這裡邊,十七是年紀最小的,聽人講,有一個比祖父年紀都大……”
唐奴嬌初時不過是靜觀其變,可是慢慢的竟然聽上了癮。她對鄭直的了解僅限於六歲前和對方從京師回來後,再多的真的不曉得了。對方進入隆興觀之後,一直到回鄉這段期間的一切,也不過是偶爾聽到一絲半爪。不想如今竟然從鄭妙寧這裡聽到了詳細的,什麼給人寫墓誌銘,什麼被奸人所害痛失會試。
“查不到卷子啊?”唐奴嬌氣憤不已“都找過了?”她之前也從沒有細打聽,此刻才懂,原來落榜不是沒考過,是卷子丟了。
“找了。”鄭妙寧見唐奴嬌感興趣,趕緊信口胡說“一個大官欺負十七年幼,出來哄人,卻讓十七直接氣吐血了。”
“哦。”唐奴嬌不甚在意,鄭直如今好好的,也就是講這就算氣吐血個大官也沒啥了不起的。反而繼續追問“卷子找到了嗎?”
“找到了。”鄭妙寧對於唐奴嬌的關注點有些無可奈何,不得不再次跳躍“不過,私下裡人們好多人都說其實根本沒有找到。”
“那他……十七就認了?”唐奴嬌憤憤不平“縣裡考個科試還沒聽過出這種事呢。卷子交上去,他們弄丟了怎麼就欺負人了?說不得讓誰偷了去,改了名字了。”
“那倒不至於。這卷子那麼多人都在場,還有人監督,隻要寫了,就一定丟不了。關鍵就是找不到。”鄭妙寧對唐奴嬌的反應有些驚喜。
“那結果呢?就這麼算了?”唐奴嬌卻依舊不肯罷休“東西是寫好的,他們收的吧?隻要交到他們手上,就該他們管。難不成還能寫了之後沒……了?”
“乾嘛問這個?”老光棍今個兒依舊忙的腳不沾地,半夜回到後院,本想著哪都不去了,回自個院子。不想二嫚兒的丫頭已經守著了,說是有大事。他自然不敢怠慢,趕緊風風火火,偷偷摸摸的湊了過來,卻不想對方的大事不過是追問前年會試的卷子找到沒有。“彆管。”二嫚兒很認真的看著老光棍“奴問呢,找到沒有?”
“……”老光棍猶豫再三,湊到了二嫚兒跟前低聲解釋。他原本不打算講的,因為許錦從來沒有問過,因此,這個秘密,之前隻有他曉得。
“也就是說,六房中狀元,其實是用達達的前程換的?”二嫚兒聽了老光棍的解釋,心中更加確信了一些猜測。同時感覺比又刮了對方幾千兩銀子還開心。無它,這件事對方一點都沒有瞞著她,這是相信她的意思。
“最多就是換了個一甲,狀元可是天子欽點。誰也沒法子的。”老光棍不想節外生枝“放心,今年俺給二嫚兒弄一個武狀元回來。”講完摟住二嫚兒準備睡覺。既來之則安之,他這會回去,指不定會被誰瞅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