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書是鄭值親自擬定和謄寫的,字是真的不錯,可是遣詞造句卻十分粗陋,不過也沒人會在意。送信的自然還是廿子,作為龍興觀的實際主持,他怎麼會自降身份。
廿子回來的很快,以至於鄭值認為普陀寺大概膽怯回絕了他的挑戰,可是結果,普陀寺答應了,甚至還提議將比試時間提前到後天端陽當日。
麵對普陀寺赤裸裸的挑釁,鄭值當然不能怯懦,爽快答應,又加碼,將比試地點定在大林濟村。那裡有整個林濟州唯一的社戲戲台,其實更主要的是,那裡距離四公鋪就是一條滹沱河。向陳守瑄稟報後,鄭值在普昇的指導下再次寫了一封規格正式,用詞嚴謹的文書打發廿子送過去。
得了一串錢賞賜的廿子也不在乎烈日炎炎,拿了鄭值的書信就出發,不到中午就再次帶回了對方的答複。不同於上次隻有口信沒有隻言片語,這次對方回了一封信。鄭值拆開單隻看了眼字,就撇撇嘴,暗罵粗鄙。待看了內容,卻皺起了眉頭。無他,普陀寺對於鄭值的那些提議都同意,可是也提出了他們的要求。後邊的擂台大家一起武鬥。
這讓鄭值有些措手不及,他原本的打算,就是為了讓龍興觀在張家麵前顯現耍嘴的本事,可沒想著耍蠻力。再說,龍興觀算上自己一個個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搞陰謀詭計你還有些底氣,拚膀子力氣,差遠了。想到那些個膀大腰圓,身寬體胖的賊禿,鄭值想都不想就否定了。於是當天下午廿子開始在龍興觀和普陀寺的來回奔走,好在鄭值有章法,每次都不讓廿子白跑,雖然每次賞錢都越來越少,可是終究還是賞了。直到傍晚,雙方才隔空敲定,文鬥一場,武鬥一場,然後弟子再鬥一場。
鄭值當然很不滿意,可是如同以往一般,事事豈如預料,但憑迎難而上。收拾好心情的鄭值立刻修改了計劃,原本的大肆宣揚,立刻取消,免得陰溝翻船,提前控製負麵影響範圍。又私下答應了四位先生裡邊平日裡最體力充沛的孟如鬆大勝之後可以悄悄給他增加煉丹火耗後,終於換取了對方答應後天打擂。雖然鄭值內心已經認定了孟如鬆不過就是下馬而已。
與此同時,普陀寺也沒有閒著,鄭值在做止損管控,可是他們卻在做擴大影響範圍。據廿子在第二天晚上打聽來的消息,這幫賊禿不但派人宣揚明天端陽節要在大林濟村布施,以期吸引四裡八鄉的更多人圍觀,還以清談的名義邀請了周圍的一些名流參加。
普陀寺邀請名流,鄭值一點都不擔心,本地名士崇信佛教,不管這次之後,是勝是敗,都不可能因此改變他們的信仰。他擔心的是四裡八鄉的鄉人。那可是龍興觀在此立足的根基,龍興觀吃的就是他們的。如今鄭值已經後悔了,他可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的局麵。當初他怎麼就吃多了草木灰糊住了腦子,非要和普陀寺過不去。隻是事已至此,鄭值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甚至因為這事知道的人太多,讓他今晚也不敢去普陀寺再做些小動作。
日落日出,端陽節在眾人的期待中到了,一大早,鄭值師徒五人帶著廿子等幾個佃戶,坐著租來的兩輛桐油馬車準時來到了大林濟村。早就得到信的鄉人已經以社戲戲台為中心,亞肩迭背圍的裡三層外三層。從沒有見過這種大場麵的鄭值,心裡一下子有些慌。
普陀寺的人比龍興觀眾人來的稍稍晚了片刻,幾個身穿七條衣的僧人恭敬有禮的走到了戲台對麵。鄭值暗自懊惱,自古以來,身份越是貴重,出場越是最晚,如今還未比試,己方已經弱了一分。
反而是四位先生,對此見不以為意,張日慶甚至戲言“客來矣。”
雙方人都齊了,一位須發皆白的大頭巾走到了戲台上,拱手八方後,開口說了起來。隻是此人中氣不足,儘管鄭值就在戲台邊緣,卻隻聽到了一鱗半爪,什麼鴻賓遠來之類的客套話之後,開始介紹起了來此旁聽的顯貴,果然那個張千戶也來了。如此進行了一炷香以後,最後終於進入了正題“第一場,普陀寺至善禪師對龍興觀陳道長。”
“……人知其神而神,不知不神而所以神也。日月有數,大小有定。聖功生焉,神明出焉。其盜機也……”仙風道骨的陳守瑄站在擂台正北方,玄武位,聲音抑揚頓挫,奈何環境使然,再加上周圍閒漢村婦的不規矩,如同那位大頭巾的遭遇一般,距離戲台稍微遠的的地方就已經聽不到了。
待陳守瑄好不容易說完,台下由一些婦人發起,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鄭值看了眼遠處上躥下跳的廿子,總算鬆了口氣,這二百錢沒白花。
然後普陀寺的主持至善禪師邁著四方步登上擂台,走到了剛剛陳守瑄所站的地方停下。台下的鄭值暗罵無恥,本朝自太宗以來崇信玄武,可玄武乃是道門星宿。
“……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不管鄭值高不高興,至善那如同鐘鳴般的嗓音已經傳了過來,很對得起他那體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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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平而言,不說誰高誰低,隻說這效果,龍興觀又弱了一分。好在本輪陳守瑄,至善,一個道情一個講經,如同雞同鴨講。來旁聽的人不管要不要臉麵,雖然內心已經有了認知,卻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得罪任何一方,所以第一輪平手。
鄭值有些鬱悶,他原本可是以為陳守瑄拿下開門紅是手到擒來的。第二局想都不用想輸定了,那麼接下來就靠自己了。想到這,鄭值摸了摸放在一旁的彈弓,心中稍安。
正在鄭直愣神的功夫,雙方的選手登上了擂台。出乎所有人預料,普陀寺這次派上場的至平和尚體格普通,竟然與孟如鬆不分仲伯。所有人都知道本場可是武鬥,台下已經有人叫起好來。雙方各自站定,互相行禮,場內一下子靜了下來。隻是二人卻互相一動不動的站著足足一炷香,不少人已經不耐煩的聒噪起來。鄭值卻心中叩齒,祈求兩人就這麼互相瞪著眼得了。
終於孟如鬆有了動靜“羽士孟如鬆,師從玄武廟太初真人,真人乃是宣廟時神樂觀禮讚郎……”竟然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自己的師承。眼見著孟如鬆越說越順當,越說越興奮,鄭值有些無語,眼睛死死的盯著至平和尚,生怕對方不講武德。
終於足足兩炷香之後,說的口乾舌燥的孟如鬆閉嘴了。
這時,至平和尚身形一動,鄭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卻不想對方隻是再次行禮,然後開口“貧僧至平,師從五台山廣信禪師,禪師乃是宗廟時僧錄司右禪教……”竟然也說起了自己的師承。
台下等了半天的鄉人這下真的不耐煩了,不少人索性離開,剩下沒離開的也大多是旁的原因,比如被廿子找來的托。
“值哥可莫小看了如鬆師弟和這位至平和尚。”就在鄭值心煩氣躁之時,旁邊的張日慶悠然啞口茶“這可是有講究的,這乃是最高雅的比武,坐而論道。”
“那如何比的輸贏?”鄭直狐疑的問。
“那個師承厲害,那個就贏了。”陳守瑄動動肩膀,大庭廣眾之下,他不便用木簡撓癢癢,十分不舒服。
“原來比的是三清老祖和大日如來?”鄭值揶揄一句,趕緊下意識的想躲,卻看到三位先生都沒有反應,這才記起,三個人都是要臉的。
這第二輪的比試一直持續到了晌午時分,依舊不分伯仲。最後還是那位大頭巾提議,第二輪依舊打平,下午由雙方弟子,上台比試,文武不限。
看著陳守瑄等人並沒有一點的詫異神情,鄭值突然反應了過來,合著所謂的比試,就是自己和對麵的那個姓孫的麵目清秀小沙彌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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