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宋開元家中觥籌交錯,老友們齊聚一堂,酒足飯飽後,眾人圍坐品茗,談笑風生。夜色漸深,賓客們陸續告辭,宋開元卻特意留下了耿老和邊飛軍,心中似有要事相商。他引著二人來到書房,推開門,隻見那幅珍貴的錢維城《九如圖》正鋪展在書桌上,仿佛在靜靜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錢維城九如圖
“看看吧,老邊,你的九如圖!”宋開元伸手一指,食指指甲在畫上輕輕敲了兩下,發出篤篤的聲響,示意邊飛軍自己去看,“你得好好用鼻子聞聞,感受一下真跡的墨香,彆到時候說我宋開元偷梁換柱,給你換嘍!”
邊飛軍聽了,臉上笑開了花,像個孩子一樣興奮地搓著手,小步快跑著來到書桌前,一邊走一邊念叨著:“哎呦,我的宋老哥,真是麻煩您了,您還真把這寶貝給我帶家裡來了。”
邊飛軍彎下腰,湊近了仔細欣賞,眼神裡充滿了喜愛和激動。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觸摸畫卷,卻又小心翼翼地縮了回來,生怕弄臟了這幅珍貴的畫作。
“嘖嘖嘖,宋老哥,這畫,真絕了!”邊飛軍讚歎不已,“這筆法,這意境,簡直是神乎其技!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說著,邊飛軍向宋開元抱拳致謝,“您今天這個鐵公雞,可真是拔了一片毛呀!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啊!”邊飛軍又忍不住湊近聞了聞,搖頭晃腦地說,“嗯,這墨香,沁人心脾,絕對是真跡!”
宋開元看著邊飛軍這副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衝著他的後背冷哼了一聲:“瞧你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是給了你多大好處呢!不知道感恩,還說我是鐵公雞。”
之後,宋開元示意耿老喝茶,嘴裡同時抱怨著:“老耿,你評評理,你看看老邊,說的這叫人話麼?我一片好心,他倒好,還說我拔毛,我這人就是心軟,就不應該把這畫送給他!”
耿老仰頭嗬嗬一笑,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笑著擺擺手,“我可不管你們的閒事,你們就繼續鬥嘴吧,我去看看畫。”說著,耿老也起身走向書桌,饒有興致地欣賞起這幅九如圖來。
宋開元、耿老和邊飛軍三人圍在桌案前,仔細欣賞著這幅錢維城所作的《九如圖》。畫作紙本,淡設色,裝裱成立軸的樣式,擺放在桌案上方。它縱向超過一米,橫向將近半米,占據了桌麵上相當大的空間。
畫作的右邊,錢維城恭敬地題寫著“臣錢維城恭臨董其昌本”,下方鈐蓋著一方他常用的白色印章。畫作上端,三個遒勁有力的字——“九如圖”——赫然在目,點明了畫作的主題。
在畫麵的右上方,乾隆皇帝禦筆題寫了一段詩文:“天保答君小雅哦,六章遂以九如歌,侍臣豈啻祝厘頌,寓物由來規亦多。丙午初冬禦題。”詩句下方,蓋有兩枚印章:“古稀天子”和“猶日孜孜”。
“丙午”指的是乾隆五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786年。題詩之時,錢維城已經去世多年,乾隆皇帝仍對他的畫作如此珍視,可見其喜愛之情。
畫作上還鈐蓋著多方清宮收藏印章,例如“乾隆禦覽之寶”、“乾隆鑒賞”、“嘉慶禦覽之寶”、“嘉慶鑒賞”、“寶笈三編”、“三希堂精鑒璽”等等,彰顯著它曾經的皇家身份和珍貴價值。
畫中,巍峨的高山拔地而起,山上生長著鬱鬱蔥蔥、四季常青的鬆柏。半山腰處,一座小巧的亭子掩映在鬆柏之間,為登山者提供了一個休憩的場所。
透過茂密的鬆柏枝葉,一輪紅彤彤的旭日正冉冉升起,將溫暖的光芒灑向大地。山間的溪流蜿蜒流淌,如同一條銀色的絲帶,最終彙入浩瀚的東海。
錢維城的這幅《九如圖》,用筆秀麗,設色素雅。雖然以青綠色為主調,卻沒有給人強烈的視覺刺激,反而顯得格外清新淡雅。畫麵中沒有豔麗的色彩渲染,也沒有棱角分明的造型,處處體現著作者獨特的審美情趣,也反映了當時畫壇的主流傾向和麵貌。
邊飛軍的目光流連於畫卷之上,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帶著一絲難以掩抑的興奮,輕輕點著頭,仿佛在與畫中之景進行無聲的交流。
“來來,你們看,”他伸手指著畫卷,眼中閃爍著欣賞的光芒,“這幅畫作的構圖真是精妙!瞧這山勢,是何等的峻峭險拔,卻又透著一股沉穩厚重之感。還有那山石上的皴筆,縱橫交錯,宛如歲月的刻痕,卻又充滿了生命的活力。”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轉向畫卷中那條蜿蜒流淌的溪流,“看這流泉,從容不迫地穿過山間,仿佛一位智者,不急不躁,卻又蘊含著無儘的力量。還有那輕盈飄浮的煙靄,朦朦朧朧,如夢似幻,仿佛仙境一般。”
他深吸一口氣,讚歎道,“錢維城大師通過精妙的構圖和細膩的用筆,將大自然的美妙景色生動地展現在紙上,這意境,這筆法,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他轉向宋開元和耿老,眼神中充滿了興奮,“你們感受到那種寧靜、溫潤的感覺了嗎?仿佛置身於山水之間,感受到大自然的寧靜與恢弘,讓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邊飛軍由衷地讚美道:“哎呦,這就是錢維城大師的傑作!真是名不虛傳,不錯,真是不錯!這畫中的每一處細節都處理得恰到好處,令人回味無窮!”
耿昌站在一旁,目光也緊緊地盯著畫卷,一邊看一邊默默點頭,仿佛在細細品味著畫中的每一處細節。
“據說,”他緩緩開口道,“此圖是錢維城大師臨摹董其昌的版本,在基本保持原作麵貌的同時,又融入了錢維城大師自己獨特的風格和理解。”
他指著畫卷中的山石和樹木,“你看,畫中這些帶棱角的石形,還有那些隻勾少皴的樹乾,以及中鋒含蓄的細筆、淡墨勾皴的線條,都保留了董其昌的遺風,卻又有所不同。”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錢維城大師的用筆更加縝密,設色也更加豐富,青綠、赭石相間的色彩運用,更顯現出他自身的追求,也呈現出一定的宮廷富貴氣息。可以說,這幅作品是錢維城大師在摹古、仿古的基礎上,融入自己獨特理解和創造力的佳作,彆具情趣,令人耳目一新!”
邊飛軍聽到耿昌的話,抬起頭來,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臨董其昌之本?”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沉思片刻後問道,“這麼說,董其昌也有一幅九如圖嘍?”
耿昌微微搖了搖頭,神情中帶著一絲不確定,“這個嘛,董其昌有沒有九如圖,我們還真不清楚。不過.....”
他指著畫卷右下角的署款,“你看,這裡寫著‘臣錢維城恭臨董其昌本’,既然錢維城大師自己這麼說,想必應該確有其事吧!”
邊飛軍聽完耿昌的解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眼神在畫作上流連,仿佛要將每一處細節都刻在腦海裡。他輕輕摩挲著下巴,沉吟片刻後,轉頭看向宋開元和耿昌,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說著,抱拳拱手,姿態謙遜,“二位,這裡也沒彆人,我老邊沒有文化了,有個不明白的問題,想向二位請教一下。”
宋開元聞言,哈哈一笑,爽朗的聲音在書房中回蕩,“老邊,你這話說的,好像平時你學富五車似的。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彆藏著掖著!”
邊飛軍伸手指向畫作,眉頭微蹙,疑惑之色溢於言表:““二位,我老邊雖然讀書不多,但也知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的道理。這幅畫作上的景致,我倒是能看個七七八八。”
“你們看,這畫上高山流水,鬆柏亭台,日出東海,分明就是一幅山水畫,這‘九如’之意從何而來?既然沒有‘九如’,為何錢維城要稱之為‘九如圖’呢?”
宋開元聽罷,猛地一拍桌子,指著邊飛軍,語氣中帶著一絲得意,“老邊,這個問題問得好!老耿,你趕緊給他解釋解釋,讓他漲漲見識!”
“什麼叫給我解釋解釋,讓我漲漲見識?”邊飛軍斜睨了宋開元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挑釁,“你要是知道,就趕緊說,彆賣關子!”
宋開元挺起胸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我怎麼會不知道?你這是小瞧我!今天我就給你好好說道說道,彆以為我隻會舞刀弄槍,不會吟詩作對!”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指著畫作,故作高深地說道:“聽好了,這‘九如圖’出自一首詩,這首詩裡有九個‘如’,如……”
邊飛軍不等宋開元說完,就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他,“得得得,老宋,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像是大家說的話麼?還詩裡有九個‘如’,我還有八個不如呢!你要是說不清楚,就彆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他轉頭看向耿昌,“老耿,我可不想聽他胡謅了,你趕緊給我說說。”
耿昌看到宋開元吃癟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差點流出來了。
“老宋啊老宋,你真是笑死我了!九個‘如’……哎呦,我的肚子……讓我笑一會兒……”他一邊笑一邊指著宋開元,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