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上杉家主和路明非從源氏重工大廈離開時,源稚生用的是“一起離開”,而不是“拐走”或是“帶走”,他向諸位家主表達的意思很明顯……上杉繪梨衣是自願跟隨路明非離開源氏重工大廈的。
“上杉家主也和那個路明非一起離開了?怎麼會?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櫻井七海失神喃喃道。
“繪梨衣確實和路明非一起離開的,這一點不用質疑,有人親眼目睹。”源稚生說。
哪怕接線部和人和執行局的人都有搞錯的可能,路明非和繪梨衣一同拜訪自己父親上杉越的拉麵攤絕對不會有錯,這是自己的父親親口告訴自己的,是鐵證。
聽到源稚生無比篤定的語氣,諸位家主也都愣了愣,每個人的臉色都很精彩,刹那間就爬滿了不可置信。
在座的都是蛇歧八家絕對的高層,每個人都深知上杉繪梨衣對蛇歧八家意味著什麼,對整個混血種世界又意味著什麼,上杉家主離開了蛇歧八家,就好比一個強盛的發達國家忽然將核武器連同核彈發射按鈕一起丟失了,這對家族來說已經不是損失多寡的問題了,這個消息被源稚生脫口而出的瞬間,哪怕是身為至高的家主們也忍不住恐慌,不安的情緒在座位與座位之間迅速蔓延開來。
如果說其他家主的臉色是惶恐,那麼橘政宗的臉色就是陰沉,無比陰沉,陰沉的簡直要擠出黑水來。
繪梨衣丟了?上杉繪梨衣居然搞丟了?
路明非!又是那個該死的路明非!
橘政宗桌下的手掌死死地攥成拳頭,指甲狠狠嵌入肉裡,傳來鑽心的疼痛。
此刻橘政宗心中的憤怒甚至比路明非斬瞎他的眼睛時來的更加磅礴,這二十年來他從未如此震怒過,也從未如此憋屈過,他完美的計劃即將迎來偉大的終章,卻忽然出現一絲裂痕……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路明非,一個還不過二十歲的毛頭小子,橘政宗卻被這麼個毛頭小子氣得肺都要炸了!
不是因為繪梨衣的戰力對蛇歧八家多麼重要,也不是因為橘政宗本人和繪梨衣有多麼“父女情深”,而是因為繪梨衣對他的意義實在太特殊了。
這二十年以來,橘政宗在蛇歧八家獲得了至高的權與力,他把這個女孩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撫養,他費儘心機,他苦心孤詣,他明裡暗裡殺死了數不儘的人,踩著濃稠的鮮血和累累白骨,橘政宗把自己的一切都押在了他的計劃中,稍有閃失,他失去的將不隻是生命,一同逝去的還有那至高的王座,滔天的野心,和一個嶄新的時代!
要麼得到一切,要麼永世沉淪。
可就在棋盤上所有的棋子都按部就班地行走,就在橘政宗以為一切都唾手可得的時候,那個叫路明非的年輕人忽然冒出了頭,他打亂了自己的計劃,還拐走了繪梨衣……繪梨衣可是自己的計劃中最重要的角色,如果不久後就要掀開嶄新的篇章,那繪梨衣就是楔子,是引言,如果沒有繪梨衣,橘政宗二十年來枉費心機製造的所有成果都要付諸東流,這讓他怎麼能不盛怒?
“可是卡塞爾學院把上杉家主帶走又有什麼目的?”宮本誌雄向源稚生問道,“難道他們察覺到了上杉家主不同尋常的力量?想要加以利用?是在‘極淵計劃’時暴露的麼?”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上杉家主她為什麼會願意和路明非離開?”櫻井七海的眉頭緊緊皺起,“他們彼此之間應該素不相識才對。”
諸位家主用求解的目光望向源稚生,因為源稚生是如今的大家長,也是和上杉家主走的最近的人,家主們都希望源稚生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但讓眾人意外的是,源稚生隻是緩緩搖頭。
“關於上杉家主為什麼願意和她根本不熟悉的路明非離開源氏重工,這件事我也想不通,這也是一直讓我苦惱的地方。”源稚生說,“不過把繪梨衣帶走到底是卡塞爾學院的安排還是路明非個人的私自行動,這一點還有待商榷,我已經以蛇歧八家的名義頒布了紅字懸賞令,路明非的肖像已經被分發到每個黑幫的堂口,他的賞金金額是一千萬日元。”
“一千萬日元?”風魔小太郎微微皺眉,質疑道,“會不會太少了點?上杉家主的重要性哪怕懸賞上億日元都不為過,一千萬日元很難打動那些大型的黑道組織,隻怕搜索力度會不夠強。”
“把整個東京鬨得沸沸揚揚也不是辦法,這座城市越是動蕩不安,反而越方便對方在混亂之中隱藏自己。”源稚生搖搖頭,否認了風魔小太郎的提議,“而且過強的搜索力度很可能會導致上杉家主的抵觸情緒,我們並不需要擔心上杉家主的安危,我們需要擔心的是如果惹怒了上杉家主,這座城市是否還安全。”
風魔小太郎沉默著,不置可否。
“不過也不用太過緊張。”源稚生對風魔小太郎說,“雖然上杉家主涉世不深,但她在大事上非常有自己的主見,我和上杉家主認識了這麼多年,所以我很清楚,她對於彆人的惡意很敏感。”
“如果路明非是很有目的性地帶走上杉家主,上杉家主絕不會這麼順從地跟著他離開。”源稚生沉聲說,“而路明非強行帶走上杉家主就更不可能了,即便他擁有著能將橘家家主斬傷的實力,也絕不可能製服上杉家主,源氏重工裡的種種跡象表明,上杉家主是心甘情願跟著路明非離開的,我想上杉家主一定也有自己的思量,上杉家主是蛇歧八家上三家的家主之一,我們不能把她單純當成蛇歧八家的秘密武器,她有自由去選擇做什麼事或者信任什麼人的權利,我們必須尊重上杉家主個人的意誌。”
繪梨衣真的有自己的思量麼?源稚生不知道,但他也隻能這麼說,雖然他已經頒布了懸賞令,但區區一千萬日元,源稚生的內心其實知道自己這是在包庇路明非和繪梨衣,這一切都源自於源稚生和上杉越在拉麵攤的哪場談心,自從得知了繪梨衣是他的親生妹妹以後,源稚生的內心就對這個女孩生出了不同於以往的異樣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