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蘇老太太不怎麼出門,也知道朝廷欽封的侯爵,那定然是立了大功的。就如她的公公,初代唐國公一樣,那真是屍山血海裡拚殺出來的功勞才換了爵位的。到了她的丈夫,上一任唐國公,雖不如她公公,可也是兢兢業業當差,也上過幾次戰場的。就是這樣兒,兩代人拿著命去搏,也不過是國公爵位。沒想到,她本以為已經死了的唐深多年不見歸來,就成了個侯爵!
還是當今跟前很寵信的紅人!
蘇老太太寧可現下就去死,也不想看見唐深那個賤種飛黃騰達!
她還記得,那時候她明明將丈夫拿捏在手裡,令他不敢如同其他男人那樣弄什麼三妻四妾。當然,也不是沒有,光是國公府中想要爬床的丫頭就不知道有多少。就連她的陪嫁丫鬟都心懷叵測,給丈夫端茶倒水的,時不時地混到他的跟前去。還是她狠心,將那丫鬟一頓板子抽抽掉了半嘴牙,又直接發賣到了青樓去叫千人騎萬人壓,才算震懾住了那些眼大心大的狐媚子們。
可就是這樣前防萬防,還是沒防住。等她知道了丈夫居然在外麵養了個外室的時候,那女人的孩子都好幾歲了。
驚怒之後,她強壓著怒火,忍了一口老血,趁著丈夫不在京城,做足了賢惠的姿態,將那母子兩個接到了府裡。
也不得不說,那女人雖然隻是個鄉下野丫頭,但生得真是花容月貌的。被唐國公養了幾年,肉皮兒也格外的白淨。就是身為國公夫人,一品的誥命,她看了也難掩嫉妒之心。
不過那會兒她娘家多有仰仗丈夫的地方,她也不好就直接弄死那對母子。忍了幾年,才終於找到了機會,趁著丈夫不在,汙那女人與人私通,還懷了孽種,當著闔府上下的麵兒,將那女人剝了外衣打了板子。那女人受辱不過,一根繩子吊死了自己。
至於唐深,也不過是她略施小計,就將那小崽子除去了。
不過也因此,丈夫與她徹底離了心,至死都沒有再進過她的屋子。
因此,哪怕那女人和唐深死了,也依舊是叫她恨得牙根兒癢癢。
她是玩玩也沒有想到,多年以後,唐深居然回來了,還是衣錦還鄉!
蘇老太太放聲大哭,隻喊著老天無眼,竟叫個賤種得了意。
“我說呢,京城裡那麼多人家,他拜山門怎麼就頭一趟拜到咱們家裡來了。原來,他是故意的!老大,老大你說,他是來給他娘報仇的不是?”
蘇老太太哭著哭著就開始害怕了,抓著唐國公的手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母親,您這是哪裡的話?”對蘇老太太這簡單粗暴的腦子,唐國公是無奈極了。唐三老爺或許不記得,他卻是記得的,當年那位花姨娘死得慘烈屈辱,作為她的兒子,唐深這次回來明顯是來者不善。
“母親您是他的嫡母,正統上來說也是他唯一的母親。他便有天大的功勞,也不敢在世人麵前否認這一點。報仇?他給誰報仇?他跟咱們又有什麼仇?”
一向庸碌的唐國公此時竟然表現出了難得的冷靜睿智。
“當年花姨娘行為不檢,您就是重罰了她,也是為了國公府的名聲著想。她自己想不開,尋了短,怨得誰去?唐深若真的將花姨娘的死算在了咱們身上,那就是糊塗至極!他但凡敢因這個為難咱們,我必要上折子請陛下聖斷!母親,您不要過於焦慮了。”
“對對對!”聽兒子這樣一說,蘇老太太暫時鬆了一口氣,連忙道,“還是我兒說得對!我行得端做得正,他要怨,就去怨他娘好了!”
“不過母親,他上門時候,您還是要如此……”唐國公回來後,已經和自己的心腹幕僚商量了對策,附在蘇老太太耳邊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叮囑了一番。
於是,次日唐深上門的時候,一打照麵,蘇老太太就嗷的一聲哭了出來,掙脫了丫鬟的手,三步並作兩步搶到了唐深身前,一把將人抱住,“我的兒啊!”
唐深想了許多到唐家後可能有的待遇,卻萬萬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遭兒。當下,僵硬著愣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