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義愕然呆立,然後臉上又一陣陣扭曲。“這都是他們父子害的我啊……隻恨那世人皆趨炎附勢,往日對我有多巴結,如今就有多疏離。這身體雖然調養了幾個月,卻依舊不見起色,真是恨、恨、恨!”
陳從信雖然當初決定以身報恩,幫趙光義對付趙德昭。
可是當時的衝動之後,那一股氣泄了,現在慶幸不已。
能活著,誰願意死啊?
眼見趙光義依舊是想一條道走到黑,他的心裡有了畏懼,就想早日脫離這個漩渦。
不過,他表麵上裝的越發順從,建議道“中書令不如再等等,看看朝廷這股風向向哪裡刮……”
趙光義雖然心裡不願,可是因為重病,群臣疏離,他自己的力量有限,想要呼風喚雨也難。
而且,李氏馬上就要臨產,他還想見到自己的第二個孩兒。“也罷,先看看吧……”
紫宸殿內的趙匡胤,望著身前案幾上的一摞奏章,心中鬱悶不已。
漢京西郊的大爆炸,隨著六百裡加急快報,已經傳遍了開封府。
這種公文奏章,可不像他安排的眼線,直接彙報給他。而是直接通過朝廷的疏文通道,先由尚書府彙報,門下和中書彙集各方麵信息,然後才遞到他的麵前。
到這個消息傳到他麵前的時候,整個開封府的官員,差不多也都知道了。
“二月二十九日夜,漢京西郊天降神雷,地動山搖,軍民死傷三百有餘。大火肆虐,地陷大坑,此乃上天警示,當撥亂反正,以歸大統。”
這是中書府眾大臣的意見,也是大部分大臣的想法。
這幸虧是天下未靖,否則的話,他的皇帝就要下罪己詔了。
他很清楚這是什麼原因,漢京大爆炸之後,第二日就又進行了試驗,安撫民心。
漢京當地的官員都知道爆炸隻是意外,是如今朝廷在研發新武器,操作不當引發的。
但是出了漢京,幾乎所有人都將此當做天罰。
這種事很難講得清,人們寧願信鬼神,也不願認為這是人力所為。
趙匡胤絕對沒有懲罰趙德昭的想法,更不願意就此中斷漢京的開發。
這幾個月來,他已經看到了漢京的變化,更知道自己的兒子,以後會越做越好。
難道,也要像漢京一樣,再來一次實驗,讓所有大臣親眼見見火藥的威力嗎?
而在漢京,趙德昭已經計劃到了這一點,一艘裝了四桶火藥的船隻,駛離了漢江,進入了白河。
四桶炸藥已經顆粒化,被用木桶裝了起來,跟隨炸藥一起運往開封府的,還有四個大小不一的生鐵殼,以及幾十公斤專門打造的鐵蒺藜。
三百禁軍護送這艘小船前往開封府,隨行了還有工部都事黃瀚。
黃瀚祖籍關中,自小父母雙亡,被終南山道士養大。
養大他的道觀乃當地著名的丹鼎派,以煉丹為主。他性喜鑽研,從燒火童子,一路成為道觀裡火藥師傅。
後來下山在長安城開辦了一家火藥鋪,專門給長安城裡麵的鞭炮作坊供應火藥。
另外,他研發的黃磷火折子,也是長安最暢銷的商品。
不過在後周時期,因為火折子無故起火,引發大火,他被官府抓捕,賠了個精光,才免了牢獄之災。
後來朝廷征召各種工匠,他跟道士們學過識字,就以火藥技術入了工部。
這幾年來,他從一不入流的吏員,屢次升遷,如今是正八品都事。
來漢京後,他也受到了趙德昭與裴格安的重視,火藥改進,顆粒化,一直都是他在主管。
這次他背負著趙德昭交待的任務,返回漢京,心中也是躊躇滿誌。
逆水前行,船速並不快,他坐在船頭,還在想著趙德昭交待他的話“這次回了漢京,就是要讓朝廷的那些老爺,大吃一驚。要讓他們知道,這不是天罰,這是你黃崇道的本事。”
更讓他興奮的是,留守竟然將他的上書,直接交給了自己帶給官家。
他就是再不通事,也知道,這是留守要扶持他。
否則,他一個八品工匠,哪裡有機會直接麵見官家。
從道人到商人,從商人到犯人,從犯人又到官員,他黃瀚這二十多年走的並不順。
可是現在,他認為自己否極泰來,他黃瀚這次要讓那些大老爺們都知道他的名字。
漢京節度使府,現在門口已經掛上了漢京留守府的牌匾,這個牌匾是趙德昭手書,一掛上去,就吸引了無數漢京士子前來觀摩。
“都說皇子天生神力,非同凡人,這一手字寫的渾然天成,自成一派,這可是真正的文武雙全啊!”
“那是,這可是龍子,未來的天子,豈是我等凡人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