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去劫曹真的營多少有些意氣用事,但劉備心若不順關羽心也順不了。
隻是猶疑片刻,關羽就不再反對:“既要劫營,還需與眾人商議。”
劉備點頭,挽著關羽的手臂來到船艙,又引眾人與關羽相見。
敘禮過後,劉備向眾人道出了劫營的想法:“昔日在長阪坡時,我受虎豹騎追殺,家眷皆陷。”
“雖有子龍奮力營救,但我的兩位夫人一死一重傷,阿鬥也幾近身亡,兩個女兒更是被曹純掠走。”
“如今封兒受孟達陷害,又遭曹真所率虎豹騎追殺,至今也未醒來。”
“舊恨迭新仇,不滅虎豹騎,我心難順。”
“我有意今夜去劫曹真的營寨,諸位可有良策相助?”
劉備沒有直接說劫營,而是先說跟虎豹騎的舊恨新仇,即便是直言敢諫的黃權此刻也尋不到理由來反對。
沉吟片刻,黃權出言問道:“大王是欲親往,還是坐鎮後方?”
劉備本想說親往劫營,又擔心眾將反對,遂就將這個念頭壓回了心底:“我有眾虎將在,何須親往!”
黃權暗暗鬆了一口氣,請命道:“大王受辱,便是我等受辱!願為大王前驅!”
吳班和王平也是紛紛請命。
諸葛喬在詢問了關羽樊城的曹兵部署後,獻策道:“曹仁如今在樊城進出自由,曹真彆寨又與徐晃彆寨相隔不遠。”
“一城二寨,隱有掎角之勢。”
“若劫曹真營寨,徐晃和曹仁定不會坐視。”
“可引一軍伏於徐晃營寨外,一軍伏於樊城下,一軍伏於曹真營寨外。”
“三路伏兵皆要多帶枯草引火物,以火為號!”
“伏於徐晃營寨外的兵馬,不論徐晃營中防守如何,都不得入營,隻在營外堆草放火,擂鼓呐喊!”
“伏於樊城外的伏兵,若見徐晃營寨方向起火,同樣在樊城外堆草點火,擂鼓呐喊。”
“待兩路伏兵點火後,皆隻留下少許軍士擂鼓,其餘兵馬立即奔向曹真的營寨!”
“黑夜中不明情況,我料徐晃和曹仁必不敢輕動。”
“曹真善於用兵,又自恃虎豹騎來去如風,若見兩處起火,定會選擇去救徐晃。”
“待曹真離開,則伏兵齊出,先破曹真本寨,破營後,點火為號。”
“君侯則可在半路要道埋伏弓箭手,若曹真至,則以弓箭手逼退,但不可與曹真接近戰。”
“若見曹真營寨火起且曹真退走,則引兵與樊城的伏兵彙合,圍殺曹真。”
“但此計瞞不了徐晃和曹仁太久,半個時辰內不能圍殺曹真,不要戀戰,即刻撤回漢水!”
黃權不明樊城曹兵的兵力部署,隻是詢問了點火細節後就不再多問。
劉備肯定道:“阿喬思慮周詳,此計可行。今夜定要讓曹真的虎豹騎付出代價!”
“徐晃一路頗為凶險,可由雲長親往;樊城為佯兵,可由蘇非引兵。”
“曹真本寨需要速破,可讓坦之為向導,引子龍、叔至、公衡、子均等將前往。”
關羽慨然應命:“謹遵兄長之命。”
黃權等將也是紛紛應命。
劉備又看向諸葛喬:“阿喬,你今夜就陪我在漢江賞月弈棋,靜待諸將佳音。”
劉備的決斷很迅速,再諸葛喬獻策後,就完成了調兵遣將。
這頭憤怒的雄獅,隻是初展威風,就已經有翻山倒海般的聲勢。
是夜。
三路伏兵悄然登岸,借著昏暗的月色掩護,分彆向曹真營寨、徐晃營寨和樊城潛行。
徐晃營寨。
在將“孫權欲偷襲合肥”“劉備即將抵達樊城”的情報遣人告知宛城的曹丕後,徐晃就加強了對營寨的巡視。
徐商提議道:“劉備若來,樊城的關羽軍士氣必定高漲,這對我等不利;不如趁劉備未至,引兵劫營。”
呂建也道:“那關羽素來驕矜,見我等久守不出,想必也不會猜到我等會去劫營。”
“劉備尚未抵達,關羽的營寨就被劫,必會軍心受挫,連帶劉備帶來的兵馬士氣也會受到影響。”
徐晃嗬斥道:“上次吃的虧,教訓還不夠嗎?關羽雖然為人驕矜,但用兵素來謹慎。”
“若是劫營失利,反助長了關羽威風滅了我軍銳氣。”
“爾等隻需謹守營寨,若有懈怠,定斬不饒!”
徐商和呂建滿麵羞慚,不敢再多言。
離開帥帳後,徐商的怨言再也忍不住:“平寇將軍也太小心了!樊城危機解除,鎮南將軍隨時都能出城策應。”
“世子坐鎮宛城,魏王的義子曹真也來了樊城,即便孫權真的有偷襲合肥的想法,最多也隻是讓張文遠返回合肥。”
“優勢在我,怕什麼關羽?”
呂建歎道:“平寇將軍要守營,我等又有什麼辦法?若是再失利,你我定會被平寇將軍問罪。”
“今夜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到時辰了來喚我。”
兩人都因為貪功冒進被關羽吊打過,如今雖然對徐晃的決定有不滿,但也不敢再私自出營。
到了半夜。
就在徐商準備喚醒呂建來換班時,忽見營寨外燃起大火,徐商驚問左右:“是誰在營寨外點火?”
未等左右回答,營寨外就鼓聲呐喊聲齊鳴。
徐商臉色大變:“敵襲!快,快吹號!”
低沉的軍號聲響起,收到訊號的鼓手連忙爬起來,衣服也顧不得穿,就匆忙擂鼓示警。
徐晃自睡夢中驚醒,喝問左右:“何事吹號擂鼓?”
一裨將急急去問,又匆匆返回:“將軍,營外起火,又有鼓聲呐喊聲,疑是有賊兵劫營。”
徐晃喝道:“胡說什麼!誰劫營會在營外放火?速遣人出營查探,莫要中了賊兵的詭計!”
然而。
出營的斥候還沒抵達起火處,就被埋伏的弓箭手射殺。
徐晃心情瞬間變得沉重,不敢再遣斥候出營,隻讓營中將士嚴陣以待。
“奇怪!營外有伏兵,為何不攻寨?”
“莫非是疑兵?”
片刻後。
呂建來報:“將軍,樊城方向似有火光!”
徐晃立即登高而往,卻見樊城方向的夜空有異樣,心中不由一沉。
徐商推斷道:“莫非是關羽佯攻我寨,引兵去打樊城了?”
呂建搖頭:“樊城堅固,豈能說打就打?會不會是佯攻樊城,實際上是想來偷襲我寨。”
“就如同平寇將軍前些時日佯攻圍頭,實際上卻是去打四塚。”
徐商疑道:“既然是佯攻樊城,為何是先在我寨放火?這不是故意讓我等有防備嗎?”
呂建道:“倘若關羽就是希望我等誤以為這營外埋伏的都是疑兵呢?”
“若是征南將軍將軍出城,樊城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攻下,可我等若是離開了營寨,這營寨就守不住了。”
徐商見呂建說得有理,不由忿忿:“若伱判斷無誤,那就是關羽故意在我寨放火,想引征南將軍出城。”
“等征南將軍出城後,樊城外的伏兵就點火,佯裝要打樊城,讓征南將軍不得不返回樊城。”
“而我等若是輕易出寨,就正好讓關羽有機可乘。”
“關羽這廝,又想故技重施!”
呂建則是看向沉默不語的徐晃:“平寇將軍,你覺得我的推斷如何?”
徐晃沒有理會呂建,破四塚斬殺胡修傅方的時候可沒這麼複雜。
“雲長到底在想什麼?”徐晃看向漢水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
同樣疑惑的還有樊城的曹仁和滿寵。
城外忽然燃起大火,又是喊殺聲又是擂鼓聲,仿佛要強攻樊城似的。
然而等曹仁和滿寵引兵來到城頭,城外就隻剩下擂鼓聲不見喊殺聲了。
“將軍,不如我引軍出城一探究竟。”驍將牛金當即請命。
曹仁搖頭:“關羽狡詐,黑夜中又難辨虛實,倘若出城中伏,樊城就危險了。”
滿寵看向徐晃營寨的方向:“平寇將軍的營寨方向也有火光,這極有可能是關羽的疑兵計,故意誘我軍出城的。”
“將軍不如讓將士和甲而眠,若有變故,也可及時策應。”
曹仁點頭。
樊城守了這麼久,城內軍力早已疲憊不堪,容不得有半點兒的意外。
徐晃和曹仁深知關羽的厲害,不敢輕易出營出城,但曹真就沒這麼謹慎了。
驚聞徐晃營寨和樊城兩處起火的曹真,連忙擂鼓聚將要出營去救徐晃。
副將問道:“將軍為何救平寇將軍不救樊城?”
曹真冷哼:“樊城堅固,有征南將軍在,料那關羽也拿不下樊城;必是關羽佯攻樊城,實攻徐平寇。”
副將麵有擔憂:“黑夜中不明情況,凶險難料,不如待天明再救。”
曹真喝道:“若等天明,隻怕徐平寇的營寨都被踏平了。”
“劉備即將到來,關羽必是想要趁機破了徐平寇的營寨在劉備麵前邀功。”
“哼!關羽這廝狡詐,故意在徐平寇麵前說近日不會搦戰,就是想麻痹徐平寇,好趁機劫營。”
“這等拙劣伎倆,如何能瞞得過我?”
副將又問:“倘若關羽料到將軍出營,又遣彆將乘虛來打營寨,又當如何?”
曹真沉吟片刻:“我有虎豹騎,來去如風。”
“倘若關羽敢趁虛來打營寨,爾等隻需在營寨中堅守,點火為號,我自會引兵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