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陵眼前一亮:“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就怕張飛不信。”
楊定笑道:“明府勿憂,張飛若不信亦或者信了又挾持太守入城,我這伏兵都不會動,明府就繼續詐降。”
“倘若其他四郡能守住,我料張飛孤軍也難以留在豲道城,屆時明府再趁著張飛退兵時反殺,足可脫罪!”
楊陵撫掌而笑:“都尉言之有理!就依照此計!”
當即。
楊陵準備了酒水,大開城門,親自來見張飛:“下官楊陵,不識天兵威嚴,奈何職責在身不敢輕易言降。”
“如今將軍要水淹豲道城,下官不忍城中士民百姓遭受無妄之災,甘願舍棄自身名聲。請將軍入城後,能善待士民,我死亦無憾了。”
楊陵一邊說,一邊抬袖捂臉,佯裝無顏見人。
張飛連忙上前扶起楊陵,安撫道:“楊太守為了豲道城士民,肯棄暗投明,是漢室之幸,俺又豈會怠慢了士民。”
楊陵乘機道:“為感謝將軍大恩,下官特意準備了酒水,犒勞眾軍士。”
張苞湊近道:“阿父,出城的幾乎都是文吏,城內武官一個未出,謹防有詐。”
楊陵吃了一驚,暗道失策。
張飛喝斥道:“你這孺子,楊太守真心來投,你豈能對楊太守不敬?還不快向楊太守賠禮!”
張苞顯得不情願。
楊陵連忙道:“將軍,這是下官的疏忽,令郎有懷疑也是合情合理的。下官這就讓城內武官出來迎接。”
張飛製止道:“楊太守讓那群匹夫出來,豈不是敗了俺的興致?俺最敬賢士,最厭煩那些沒讀過書的。”
“犬子是平日裡被俺慣壞了,不知道尊敬賢士。若是不能讀書知禮,就跟夏侯淵那蠢貨一樣,都當征西將軍了還跑去修鹿角。”
“楊太守你不知道,犬子跟夏侯淵也是有淵源的,夏侯淵的侄女就是犬子的生母,哎,這夏侯家的血脈勇是勇,就是不怎麼長腦子。”
張苞低著頭,生怕被楊陵看破了端倪。
阿父你這麼說阿母,回去阿母能讓你三天同不了房。
楊陵暗暗鬆了一口氣。
張飛又喝令眾軍校上前:“將酒水都運到渭水邊,埋鍋造飯,今夜俺要與楊太守不醉不歸!”
楊陵見張飛毫不懷疑,心中暗喜,一麵吹捧張飛,一麵與張飛同往渭水河畔。
張飛邀楊陵在河畔坐下,又親自給楊陵斟酒,問道:“楊太守,可知這隴西郡太守遊楚是何人?”
趙雲記得郭淮,張飛同樣記得遊楚。
畢竟這二人都是諸葛喬稱為“多謀善戰”。
楊陵見張飛詢問遊楚的信息,為了避免惹得張飛懷疑,楊陵不敢有所隱瞞:“這遊楚表字仲允,乃是馮翊頻陽人。”
“遊楚年幼時,其父遊殷將其托付給了郡書佐張既,張既也是如今的涼州刺史。”
“及冠後,遊楚就擔任了司隸河東郡蒲阪縣令;曹操平定漢中時,曾以張既為漢興郡太守,漢中之戰後,遊楚就轉任隴西郡太守。”
“此人為人,慷慨好施,為政又以恩德為主,不喜刑法和殺戮,頗受士民愛戴。”
張飛頓時蹙眉:“這遊楚是張既的門生,想要速下隴西郡,就不容易了。楊太守可有辦法?”
楊陵故作沉吟,道:“將軍要擒遊楚,其實也不難。今夜將軍就在豲道城休憩一晚,明日我遣人去向遊楚求援。”
“隴西郡和南安郡有比鄰之情,遊楚聞訊必會引兵來救,如此,將軍可生擒遊楚,輕易拿下隴西郡!”
張飛笑道:“若能拿下隴西郡,俺比會向兄長表你大功!”
楊陵一邊附和,一邊給張飛灌酒。
待得酒足飯飽,楊陵又趁機邀請道:“將軍,天色已晚,不如入城暫歇?”
張飛佯醉起身:“俺也正有此意!隻是俺說過,隻要你獻了豲道城,俺就秋毫不犯。”
“此刻天色已晚,若是讓軍士入城,恐怕會驚擾到城內的士民。”
楊陵更是欣喜:合該此賊身死!
當即,楊陵小心翼翼的勸道:“將軍可暫時讓軍士在城外宿營,將軍則引些親衛入城。如此,就不會驚擾到城內士民了。”
張苞聞言,喝道:“楊陵,你這是何居心?莫非你在城內有埋伏?”
話音未落,張飛一腳踢翻張苞:“你這逆子!俺平日裡是真的對你太溺愛了,豈不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似你這想法,這豲道城的士民都得被你逼反。俺怎麼生出你這種不長腦子的兒子,果然,夏侯家的血脈就是群莽夫。”
踢翻了張苞,張飛又向楊陵賠禮:“楊太守勿怪!俺肯定是相信你的。楊太守是公侯世家,有沒有知書達禮的閨秀,今夜侍寢啊。”
楊陵內心鄙夷。
屠豚賣酒的匹夫,還想讓楊家的閨秀侍寢。
內心這麼想,但楊陵語氣卻是沒有半點怨言:“將軍,我有一侄女,頗為賢惠,若將軍瞧得起,我就讓她今夜給將軍侍寢。”
張飛大笑:“楊太守,俺越來越欣賞你了。走,入城!”
楊陵不知道的是,被踢翻的張苞隻是輕輕拍了拍鎧甲上的灰塵,沒事兒的站了起來。
“範強,張達,帶上死士,一旦城門口有埋伏,立即搶占城門,我隨後就引兵殺入!”張苞的眼神變得冷峻。
不論是讓張苞罵陣,還是有意引水灌城,亦或者在渭水河畔犒賞三軍,從頭到尾都是張飛自導自演的。
張飛的目的始終很明確,拿下豲道城且除掉豲道城內有異心的。
範強張達也是張飛的老部下了,自幽州就跟著張飛。
若無諸葛喬介入,張飛就得死在範強張達手中。
而如今。
張苞在張飛麾下如黑馬般崛起。
不同於張飛喜歡鞭笞健兒,張苞對健兒是恩義又加。
張飛發怒的時候,張苞沒少替範強張達挨鞭子,也因此頗受範強張達的敬重。
範強拱手誓道:“少將軍放心,有我二人率死士護衛,絕不會讓將軍少半根汗毛!”
二將引了百餘死士,跟著張飛就往城門而走。
而在城內的楊定,見張飛醉醺醺的,隻有百餘親衛跟著,心中大喜:“我計成了!”
楊定吩咐左右:“稍後見張飛入城,立即亂箭射殺。”
一屯將問道:“可太守跟張飛一起,若是射殺張飛,豈不是讓太守也受累?”
楊定冷笑:“什麼太守?我隻看到了太守冒然出城被張飛挾持。先帝早有法令,今後如有上官被劫持為質的,可連同為質的上官一同消滅,不要有任何顧忌!”
屯將愕然,看向楊定的眼神多了幾分驚顫。
楊定卻是冷笑。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若能將張飛和楊陵一起射殺,那這功勞就全是楊定的了!
張飛來到城門口,忽然停下了腳步,問道:“楊太守,你不會在城內設伏兵吧?”
楊陵內心一驚,還是讓張飛懷疑了嗎?
“將軍,下官又豈敢設伏?”楊陵陪著笑容,強忍內心的慌亂。
張飛卻是不疾不徐,掃了一眼城門口:“俺方才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昔日呂布派將領假裝投降,那些詐降的人趁機劫持了夏侯惇,向他索要錢財。”
“夏侯惇的士兵驚見夏侯惇被擒,十分的驚恐,卻不料夏侯惇的部將韓浩一邊喝斥詐降者,一邊哭著對夏侯惇說‘當奈國法何’”
“於是這韓浩就下令士兵,要將夏侯惇和詐降者一同射殺。”
“若不是那群詐降者貪生怕死,竟然向韓浩求饒,夏侯惇都得被韓浩射殺。”
“曹操聽說這事後,不僅沒有責備韓浩,反而說,這是萬世之法。”
“楊太守,俺不是懷疑你,俺隻是想問問,那個統兵都尉楊定,是楊太守可以托付生死的袍澤嗎?”
“他,會不會將楊太守跟俺一起殺了,然後自己來當這南安郡太守?”
楊陵猛然打了個寒顫,這腳步也移不動了。
“看來楊太守也不敢斷定那楊定,能不能托付生死啊。”張飛一把摟住楊陵瘦弱的肩膀:“俺與楊太守一見如故,楊太守的敵人就是俺的敵人。楊太守不能斷定,俺就替楊太守試他一試。”
楊陵頓時麵如土灰色:“不如下官去讓楊定來迎接將軍?”
張飛擺手:“那怎行!萬一楊定沒這想法,豈不是冤枉了好人?”
楊陵的雙腿更軟了。
見楊陵這模樣,張飛心中有了判斷,遂向範強張達打了個手勢。
範強張達帶著死士,一手持盾牌,一手持勁弩,護送張飛和楊陵入城。
剛入城不久,就聽得周圍鑼鼓聲響起,兩邊潛伏的弓箭手紛紛起身,將弓箭瞄準了張飛和楊陵,又有百餘步卒要去搶城門。
“張飛,你中我楊定之計了!”
“弓箭手,放箭!”
聽到楊定的聲音,楊陵眼前頓時一黑,再也堅持不住,竟然直接嚇暈過去了。
張飛冷哼一聲,一把撕開甲胄外麵的白袍,白袍下,竟然披了三層甲!
而在張飛手中,亦有一柄勁弩。
“先搶城門!”
張飛一邊拖走昏過去的楊陵,一邊指揮死士搶占城門。
箭矢射在張飛的三層甲上,根本對張飛構成不了傷害!
見張飛從容的搶占城門,楊定的臉色變得慘白:“怎麼可能?張飛怎麼會有準備?為何他白日不入城,偏偏要故意中計!”
然而。
當張苞引兵殺入城門口,這場戰鬥就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
張飛甚至都沒去多看楊陵一眼,而是拍醒了楊陵,看著楊陵那迷茫的雙眼,張飛嗬嗬一笑:“楊太守,你可欠了俺一命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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