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喬招了招手。
王平端來一個裝有提花綾錦的木盤子。
諸葛喬以手示意:“楊先生不如鑒賞一番?”
楊條不明所以,但還是取了一匹提花綾錦仔細鑒賞。
越是鑒賞楊條越是心驚:“這綾錦的花紋,我竟從未見過!”
諸葛喬介紹道:“這是隴右最新的提花綾錦,尚未正式對外銷售。”
“楊先生,你既然聽過我在隴右的名聲,那也應該了解我的為人。”
“我這人不喜歡竭澤而漁,凡事更喜歡追求共贏。”
“月支城以北,幾乎都跟羌胡接壤,羌胡的貴族對中原的綾羅綢緞都頗為追捧。”
“這種提花綾錦,目前有十幾種不同的花紋,足以滿足不同羌胡貴族的需求。”
“若月支城的士民響應大漢,我可以低價將提花綾錦售賣給楊氏一族,至於你們給羌胡貴族如何定價,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當然,以羌胡貴族的性格,他們也有更直接的方式,那就是搶!”
“對於這種破壞交易的行為,我是絕不會姑息的。”
“我這人沒什麼大本事,也就會些粗淺的戰陣之術,可要對付月支城以北的羌胡貴族,我還是有自信的。”
話到此處,諸葛喬的野心也逐漸出現。
什麼奇襲安定郡,也分明是在給提花綾錦找銷路,順帶連經銷商都找到了。
楊條語氣急促:“輔漢將軍,不知你有多少這樣的提花綾錦?”
諸葛喬見楊條來了興趣,笑道:“目前不算太多,十二躡的新式織綾機,製造需要花時間,教會織女使用這十二躡的新式織綾也需要時間。”
“不過,楊先生你可以放心,隻要這雍涼是屬於大漢的,這提花綾錦要多少我就能給你多少。”
楊條的注意力落在“十二躡的新式織綾機”上,驚疑的看向諸葛喬:“這尋常的都是五十根經線的五十躡織綾機,亦或者六十根經線的六十躡織統機。”
“織一匹花綾至少都得花一個月的時間,輔漢將軍你竟然有十二躡的織綾機?那豈不是,幾天時間就能織一匹花綾?”
諸葛喬輕輕撫掌:“楊先生的心算之術,令人欽佩。”
楊條的內心震撼不已。
一個月織一匹花綾,和幾天織一匹花綾一對比,這簡直就跟凡人遇見神跡一般!
“可張郃在安定郡有兩萬大軍。”楊條猶豫不決。
提花綾錦的利潤太大,大到楊條難以拒絕;隻是張郃那兩萬大軍讓楊條心驚膽戰。
月支城楊氏隻是豪族,不是軍閥,想直接抵擋張郃這兩萬大軍是不可能的!
“張郃,回不來了!”
淡淡的話語,讓楊條心驚不已。
見楊條驚疑不定,諸葛喬又道:“張郃在陳倉遇到了他的老對手,大漢的車騎將軍張飛。”
“張郃敢撤兵回安定郡,張車騎就敢追著張郃入安定郡。”
“我在安定郡以逸待勞,與張車騎前後圍殺,那兩萬兵就是甕中之鱉。”
“以張郃的謀略,不難猜到回安定郡的險境,所以我料他不會選擇回安定郡,而會選擇去跟曹彰合兵。”
“然後再在長安的西北處部署重兵,以防我走涇水偷襲長安。”
諸葛喬徐徐的將張郃的應對道出,聽得楊條更是心驚。
眼前的這個少年將軍,氣定神閒,將張郃的兩萬大軍視若無物!
這分泰然的氣度,真的是十八歲的少年能擁有的嗎?
楊條不由想到了昔日的冠軍侯霍去病,也是這般的天縱奇才!
“我會回去勸說眾人,我隻能保證,若張郃真的回不了安定郡,月支城必以大漢為尊。”
“可若張郃返回,月支城為了自保,也隻能再投偽魏。”
楊條說得很現實也很坦誠。
而這坦誠也正是諸葛喬需要的。
正如諸葛喬方才所言,諸葛喬不喜歡竭澤而漁,更喜歡共贏。
強行讓月支城的豪族去做力不能及的事,那是對月支城豪族民心的踐踏。
諸葛喬亦是現實而坦誠的回應:“我也在此承諾,倘若張郃返回安定郡,彆說你再投偽魏,就算你助張郃來擒我,我也不會怪你半分。”
“子均,給楊先生留下三車提花綾錦,作為我送給楊先生的見麵禮。”
楊條見諸葛喬大手一揮就留下了三車提花綾錦,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輔漢將軍,這我不能收,我得先返回族中勸說眾人。”
諸葛喬大笑:“我相信楊先生不會令我失望的,我還得前往臨涇城,就不在此逗留了。”
“待我拿下臨涇城,楊先生可先遣人確認張郃是否返回,再來臨涇城與我商議。”
在楊條驚愕的眼神下,諸葛喬留下了三車的提花綾錦,就引兵往臨涇城而走。
飄然而來,飄然而去。
看著這三車的提花綾錦,楊條忍不住再次吞了口唾沫。
有這三車提花綾錦在,回去遊說眾人壓根不需要費多少的口舌。
而諸葛喬給的條件也非常的寬鬆,不用急著宣誓效忠,確認張郃沒回安定郡,再舉旗響應。
這幾乎將楊氏的風險都規避了!
見行軍速度加快,黃忠有些驚訝:“伯鬆,你不挨著拜山頭了嗎?”
諸葛喬笑道:“臨涇城據此三十裡,再拜山頭這張郃或許就真回來了。”
“趁著臨涇城空虛,先將此城拿下,斷張郃歸路!”
安定太守鄒岐,曾在曹丕分河西諸郡設置涼州的時候出任涼州刺史。
然而這鄒岐當個安定太守已經是勉強,當涼州刺史那就是力不能及了,剛當涼州刺史就遇上麴演張進叛亂,又有黃華、治元多等起兵作亂,令河西大擾。
曹丕就改張既為涼州刺史,仍令鄒岐為安定太守。
當諸葛喬的五部飛軍忽然出現在臨涇城時,鄒岐的整個人都是懵的。
在張郃走之前,的確有吩咐鄒岐提防隴右的兵馬。
然而。
鄒岐的注意力都在臨涇城南麵的涇水沿途,而且還在涇水沿岸設置了烽火台。
連個麴演張進叛亂都平不了,鄒岐的能力差是有道理的。
張郃率大軍在外,鄒岐在涇水還設置什麼烽火台,將兵馬放在城中,四麵要道部署斥候就足夠防範奇襲兵馬。
鄒岐偏偏要賣弄小聰明,對北麵壓根就沒任何的防備。
以至於諸葛喬自北麵羌胡地一路遊山玩水十幾日,然後走月支城奇襲臨涇城時,鄒岐幾乎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諸葛喬破了城池。
“你就是鄒岐?”
“比起張既,你還真是個廢物啊。”
“你這樣,讓我很沒成就感的。”
“給你條活命的機會,替我給武功水的司馬仲達送封信。”
諸葛喬將一封信甩到鄒岐臉上。
鄒岐有些愣:“將軍識得右仆射?”
諸葛喬冷笑:“怎麼不認識?昔日漢水劃界時,陛下與曹操在漢水敘舊,我亦與司馬仲達相談甚歡。”
“雖然我與司馬仲達各為其主,但我對他的才能也是很欽佩的,尤其是他的兩個兒子,皆是英才蓋世、世間少有的俊傑。”
“說起來,我比司馬師也隻大四歲,也不知此子比起我來,孰高孰低。”
“若有機會,今後也想與司馬師一較高低。”
“若不是上次我讓張既給司馬仲達送的信一直未有反饋,豈會讓你這廢物替我送信。”
“你這廝,問這種話作甚?”
“我與司馬仲達各為其主,彼此心心相惜,英雄惜英雄,豈會是你這種廢物能明白的?”
“子均,將他拖出城去。”
“這廝套了我的話,他的家小就不歸還了。”
“若是我見不到司馬仲達的回信,定是此賊不用心,屆時將他的家小都砍了。”
鄒岐大驚失色,正欲開口時卻被王平直接拖走,壓根不給鄒岐半句話的機會。
黃忠不解:“伯鬆,你將鄒岐放走,長安必定會有準備,這還如何奇襲?”
諸葛喬搖著羽扇,對放走鄒岐並不在意:“老將軍莫急,現在還不是奇襲長安的機會。”
“放走鄒岐,隻是想將上次未完成的離間計再用一遍。”
“我破金城的時候,曾讓張既給司馬懿送信,也讓張既給司馬懿帶話,但我的離間計意圖被張既識破了。”
“至今未傳出曹彰跟司馬懿不和的消息,想必張既是私下見的司馬懿。”
“故而我方才故意羞辱鄒岐,又提及張既送信的事,隻是想讓曹彰猜忌司馬懿。”
“若無司馬懿助曹彰,小小一個黃須兒又豈會是陛下的對手?”
黃忠恍然大悟:“曹彰雖然是西線都督,卻遠不如孟達受曹丕信任,曹丕不信曹彰,專門委派了司馬懿為監軍。”
“若曹彰猜忌司馬懿,必會背著司馬懿行事,此舉不僅會給陛下覓得戰機,也會讓曹彰受到曹丕猜忌。”
“伯鬆的離間計若成,離間的就不僅僅是曹彰和司馬懿,還有曹彰和曹丕。”
“將自相疑,兵家大忌!”
“伯鬆,老夫發現你用計越來越陰險了。”
“丞相向來磊落,都不屑用這種詭計。”
諸葛喬語氣泰然:“老將軍,你誇丞相,我這丞相長子也是很樂意的;有其父必有其子,就當你在誇我了。”
黃忠瞪著虎眼:“伯鬆,老夫可沒誇你!”
諸葛喬大笑:“不必在意細節,如今安定郡已得,離間司馬懿的人和書信皆已送出,就看這曹彰要怎麼應對了。”
黃忠哼聲道:“老夫對司馬懿沒興趣,老夫隻想去奪長安城。”
“伯鬆你可是答應老夫,要讓老夫登上長安城的,老夫可是陪你出征一年了。”
自去年出征,黃忠就一直跟著諸葛喬,就為了能登上長安城。
如今距離長安城越來越近,黃忠這心情也是越來越忐忑,生怕這奪城第一功勞被搶了。
諸葛喬起身看向長安城方向,篤信而笑:“老將軍,我能奪得陳倉,就能奪下長安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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