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她,動作還是溫柔如舊,目光也如從前一般深情寵溺。
可是從什麼時候起,他的手變得越來越涼了呢?就好像燒不熱的火盆,再也沒有旺盛的生機。
寧櫻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隻覺得心頭緊了又緊,她緊緊地握住胤禛的手“要是怡親王還在的話,或許就能幫萬歲分擔一些。”
胤禛聽了隻是苦笑“未必。朕是什麼性子,櫻兒還不清楚麼?朕哪裡能有閒的下來的時候?就算十件事中,怡親王能幫朕分擔九件,你以為朕便隻剩下那一件事了?”
他抬起雙眼望著寧櫻“朕又會另尋來十件事兒。”
寧櫻聽著這話,也隻能苦澀的微笑——這麼多年的夫妻了,她還記得當年康熙在的時候,甚至親自寫了“戒急用忍”四個字給胤禛。
什麼樣的人需要“戒急用忍”?
那自然是又急又忍不了的人。
彆看胤禛表麵上看上去沉默寡言,頗有城府,其實內心剛毅好勝,不甘人下、雄心勃勃、甚至自信到了自負的程度。
這麼多年都是一直如此。
同時,他還是個有強烈的時間緊迫感的人——說白了,就是把自己整個人當成了個鐵打的機器,將自己每天所有的時間填的滿滿當當,才不會產生焦慮。
這樣的人,寧櫻穿越之前,在公司裡見得並不少。
職場上,升職很快的是這樣的人。
可是往往等到體檢時候,檢驗單上一堆毛病的也是這樣的人。
說到底,都很辛酸——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什麼,總是要付出相應的犧牲和代價。
都不容易。
“櫻兒,朕前幾日……其實真的已經考慮到了身後之事。”
胤禛看她想著心事出神,於是微微捏緊了她的手掌,低聲道。
他那天,從拜月的月壇上摔下來的時候,真的以為自己這一次過不去了,甚至失去了信心。
反正秘密立儲的詔書也早就已經放在正大光明的匾額背後了。
倘若他真的龍馭賓天,一切也不至於慌亂不堪。
寧櫻聽著胤禛這麼說,再也受不了了,伸手就捂住了胤禛的嘴“萬歲!”
……
宮裡的太醫院中,有相當一部分太醫用藥本來就很保守——這也好理解倘若主子們二服了自己開的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這便全部都是太醫的罪過了。
但是如果太醫們不開藥,隻是含糊保守治療,那麼即使主子有什麼,也可以推說成本身病情積重難返,又或者是病人自己身子孱弱,即使有神仙妙藥也救不回來。
胤禛身為皇子,從小見慣的都是這些門道。
等到稍微好了一些之後,將前陣子生病期間所有用過的太醫都叫了過來。
凡是主張他嘗試這種藥、那種藥的,又悉心張羅開藥方的——無論最後有沒有起到治療的效果,胤禛都厚賞了這些人。
而那些主張不要讓他服用任何藥的太醫們,胤禛坐在殿中就怒斥了一通“爾等當朕是傻子麼?朕養著你們在宮中做什麼?逢危不救,怕朕死了歸咎於你們?哼,朕告訴你們——若是朕真的死了,再搶著煎熬什麼藥湯、紮什麼針都沒用了,朕叫你們統統陪葬!”
太醫們一個個臉色慘白,快嚇死了,跪在地上便不住磕頭“臣等死罪!”
蘇培盛見皇上盛怒,忙不迭地就讓徒弟過去通知皇後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