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乍破。
劍鳴刺耳。
較之先前更強的劍意直落鋒林書院。
韓偃平靜說道:“閣下以鞘迎擊,是絕對的自信,也是對我莫大的羞辱,我不管你內心裡真實的想法是什麼,有能耐,便繼續接下這一劍。”
三師姐沒有說話。
她像是在思考著某些事。
渾然不在意周身肆虐的劍意。
等到韓偃劍意再強盛一分,三師姐終於提劍起身。
但她依舊沒有拔劍。
田玄靜壓低聲音說道:“有點裝過頭了吧?”
呂青梧不知道該說什麼。
三師姐舉劍,便直接擋住劍意。
韓偃之劍轟鳴著,劍意一浪又一浪地砸落,狂風席卷竹林,但因三師姐站在那裡,任憑竹子如何搖擺,都始終完好如初。
皇宮大殿裡,柳謫仙眉頭緊皺,看著熊院長問道:“她一直都是這樣?”
熊院長笑著說道:“我明白你在想什麼,也明白見此畫麵的人會怎麼想,但其實她真的沒有裝,僅僅是正常性格使然,而且不拔劍便能贏,又何必在意她是否拔劍?”
柳謫仙蹙眉說道:“首席掌諭沒有黃庭,若真的資質平平無奇,斷然不會有此般高深的修為,熊院長時刻觀察她,就沒有發現半點奇怪之處?”
熊院長說道:“再怎麼猜疑都無甚用處,她如果真的是仙人,對我們而言,當然是極好的事情,至少目前來看,她是心向西覃的,這麼長時間的接觸,我能看出她藏著許多秘密,等她願意說,我自然願意聆聽,國師沒有打擾她,不也是抱著此般想法麼?”
呂澗欒微笑說道:“朕唯一顧慮的便是她從未把自己當作覃人,但既然願意出手打敗韓偃,無論醉酒與否,也算表明了她的心意,待此事傳至隋國,她覃人的身份便會更牢靠。”
醉酒這件事於修士甚至仙人而言,隻有願意或不願意,不能因為會醉就否定仙人的猜想。
熊院長說道:“話說回來,這算不算以大欺小?雖然她的確很年青。”
殿內久久無人說話。
若首席掌諭是臨世仙人,她當然不可能很年青,哪怕實際上是真的年青,這都得看她究竟是什麼身份。
呂澗欒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拋開書院首席掌諭是否為仙人這件難以判定的事情,西覃毫無疑問的年青一輩皆敗於韓偃劍下,已經證明著隋覃年青一輩存在的差距。
溫暮白年年入隋挑戰韓偃,過程裡有勝有負,而負要大於勝,縱有青雉隱藏在劍宗,可也不能斷言已經比溫暮白更強,何況隋國年青一輩除了韓偃,還有那位何郎將。
首席掌諭能贏韓偃固然是很好的事情,但贏來的也隻是表麵上的麵子,而在事實上,西覃年青一輩敗得慘不忍睹,這才是最需要在意的問題。
......
長街上狂風不止。
韓偃衣袍鼓蕩飛揚,他高舉著手裡的劍,目視鋒林書院後山竹林,他清楚看到持劍鞘的白衣女子,麵對他最強的一劍,那位首席掌諭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表情變化。
“看來閣下被西覃藏得很深,我以為溫暮白應是不知道你,或者從未把你真正當作對手,否則他沒有臉自詡最強,閣下確是我生平遇到的最強勁的對手。”
三師姐淡然說道:“你的劍意卓絕,能稱得上同輩無敵,甚至老一輩劍士除了聲名在外的大物,也不見得有幾人能盛你,但我見過比你更盛的劍意。”
韓偃挑眉說道:“閣下是在說自己麼?雖然隻以劍鞘迎擊,但我能感覺到劍意的存在,原來鋒林書院的首席掌諭,也是一位劍士。”
三師姐沒有否認,平靜說道:“你已遞出一劍,接下來該我了。”
她揮著劍鞘刺破長夜。
劍意自鋒林書院而出,直落院外長街。
韓偃麵無表情。
隻是默默想著,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沒有拔劍麼。
那便迫使你不得不拔劍。
他攥緊劍柄,斬出第二劍。
兩股劍意在半空中相撞。
恐怖地氣息四溢,蔓延整個都城。
酒樓裡的端王殿下癱倒在地。
護衛們更誇張的五體投地。
這已經是國師在護著,國師在護整座城,若非如此,離得最近的端王第一時間就會被劍意撕碎成渣。
三師姐的劍意的確要比韓偃更盛。
但這依舊是內斂的劍意。
韓偃身形有片刻顫抖,他咬緊牙關,斬出第三劍。
腳下青石板寸寸龜裂,很快席卷整條街,書院外的酒樓搖搖欲墜,整座城像是都在哀嚎。
如果沒有國師護著,此般劍意所及之處都該化作齏粉。
劍意鋪天蓋地,已然吞噬覃都。
三師姐沉默出劍。
韓偃自入覃以來第一次被擊退。
雖然他隻退了半步,但正在抗衡的劍意卻因此退了一大截。
韓偃閉眼又再睜眼。
他持劍的手臂在顫抖。
皇宮大殿裡,呂澗欒喃喃說道:“韓偃已是強弩之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