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鼓當然不會回答他，他隻是看著卓越，麵帶微笑。
“或許什麼都不是。”
卓越苦笑著咳了咳，輕輕地將劍鋒送回了劍鞘之中“我可能真的太天真了一些。”
他轉過了身，沒有再看向大鼓，而是大步走向了黑袍與大鼓軍的方向。
吳大躺在地上，猩紅的視線穿過了人山人海，落在了黑袍們身後的那片空地之上。
他看見了一切，看見了卓越的劍穿過大鼓咽喉的那一幕，看見了藺一笑大步離開的那一幕，也看見了大鼓的身體徹底冰涼的那一幕。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裡，最後的力量正在流逝。
他並不覺得痛。
包廚子到底是包廚子，刀功著實是有幾分可圈可點之處。聽說最好的屠夫在殺牛時從來都是一刀斃命，從來不會讓牛這種各朝各代都極其看重的牲畜感受到一星半點的痛苦——包廚子雖然不是屠夫，但顯然他殺牛的技術同樣頗為了得，至少吳大覺得自己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痛苦，隻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一步步地走向終結。
他快要死了，理所當然，毫不意外。
自己將火油存放處的消息吐露出來之後，包廚子手裡的菜刀便毫不猶豫地劃過了自己的咽喉，然後扛著生死未卜的左幺便消失在了他的視線範圍之中——左幺或許並不會死，吳大知道佛爺的醫術登峰造極，左幺給自己的那一刀很重很重，但既然他沒有當場喪命，那麼他就還有活命的可能性。
但吳大並不關心，他其實並不太在意左幺到底會不會死，就像他根本不在意這一場大火是否會燃燒起來一般。
從大鼓將火油放在那裡時，一切的結局都已經被注定。
或者說，從老生決定用一把業火毀滅掉八街裡的一切時，大鼓就已經決定好了大鼓軍的結局，悲劇的結局。
——將士從不棄主，大鼓軍以忠義立軍。
——但大鼓，從一開始便已不再是老生的將軍。
他是大鼓，大鼓軍的大鼓，他隻是大鼓。
於是大鼓為了自己的將士，也為了自己心中所剩無幾的那一點堅持，背著老生做了一件幾乎可以被稱之為“背叛”的事——老生當然不知道這一切，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將軍居然在最緊要的關頭在背後痛了自己一刀一般。
當然，他以後或許也不會知曉了。
吳大笑了笑，緩緩轉過了視線。
吳二的屍體早已冰涼，落在吳大的目光之中，顯得有些淒涼，也有些孤單。但吳大很清楚，吳二很快就不再是孤身一人，因為自己很快就會去陪他，一同共赴黃泉。
故事終有終結的時候。
他的故事已經終結。
——大鼓軍，四行當，天老幫。
一切都已終結。
吳大長長的歎了口氣，終於閉上了眼。
他的故事，四行當的故事，到此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