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竹神君自忖,若他在餘慈的位置上,必會見好就收,趁趙相山沒有冒頭的時候,偃旗息鼓,至於日後,雖可能會被人編排一頓,可總會有應對之法的。
絕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硬生生走到“一線天”的險路上去。
正想著,身邊荀願又奇道“他在乾什麼?”
兩人眼看著餘慈拿出玉冊,神意穿透,書就文字。
“這……北地輿情圖?”
這本最近一段時間內頗受各宗關注的圖冊,二人當然是知道的。不過,該圖冊隻限少數人擁有,他們還真沒有上手試過,也不知道餘慈在上麵寫的什麼。
不過,托三元秘陣信息渠道暢通之福,相應的消息很快就傳播開來。
某個洗玉盟高層甚至將圖冊上顯示的文字留影保存,傳到這裡,讓寒竹神君參考。上麵寫到
“某年某月某時,無極閣主趙相山,糾眾謀刺華夫人於蓮池,不成;又刺上清餘慈,仍不成。現隱於洗玉湖底千又四十三裡處,兩山夾隙之中,距采石島七百又五十五裡,其糾合之眾,位置概略如下……”
文字中幾乎看不出立場,但也隻是“幾乎”而已。
倒是其時間、地點、人物標識得清清楚楚,深得精要之旨。
當然,餘慈若隻擺弄這些,也不過就是文字遊戲罷了,難道還要算他一個“首告”嗎?
不嘲笑他撒潑打滾都算輕的。
可現在的情況是,餘慈在“首告”的同時,還做出了準確的標識。
在文字之畔,能看到一個模糊的紅圈,清晰的文字襯托下,顯得有些紮眼。
其實那是很多相似的圖形交疊在一起的緣故。
畢竟相對於廣袤的北地三湖區域,洗玉湖的麵積實在太小了,如果真的做出標識,在這種比例下,必然是重疊在一起。
寒竹神君二人所見的,隻是洗玉盟高層發過來的留影,遠沒有真正的北地輿情圖那般神異,所以才顯出這種效果。
荀願倒是想了個法子,按照文字所描述的方位,在中樞這邊的洗玉盟地形圖上逐一標識。
除了趙相山所在的秘府以外,大約二十多個方位,湖上湖下都有,描述得都比較精確。
荀願標識之際,就是隱然心驚。
這些被標識的地方,竟然都是某些宗門在洗玉湖的門戶乃至秘府所在,隨便找出一個熟悉洗玉湖形勢的修士,起碼能指認出六七成,
最微妙的是,相關宗門,都是那些很可能受到上清宗回歸衝擊的。
前段時間,洗玉盟各宗商議有關情況時,曾就此做過一番調查,所得的結果,差相仿佛。
也就是說,他們和餘慈之間,有直接的利益衝突。
更不用說,裡麵還牽涉到了無極閣。
私下裡,和無極閣打交道的宗門絕不在少數,就是荀願這樣的,也不敢說自家宗門是否真能置身事外。
可私下裡是一回事兒,明麵上又是另一回事兒。
餘慈沒有點名道姓,但荀願覺得,對那些宗門來講,還真不如直接點名呢。
至少到那時,他們可以推托成個人行為,以做搪塞,不至於像現在這般,任人猜度,分辨也不是,沉默也不是。
涉及宗門的尷尬且不提。
現在讓人最關注的,肯定還是餘慈神乎其神的定位手段,以及他所聲稱的、深入湖底千裡那一處秘地。
湖上和淺水處的標識,都能理解。
深達千裡,就是長生真人都不敢涉足的湖水深處,他餘慈是怎麼確認?
從另一個角度想,趙相山在洗玉湖的經營,竟然如此厚重?
就算是清虛道德宗、飛魂城這樣,當之無愧的大宗,在同樣的深度,又能有幾處據點?
不管怎麼說,餘慈公告天下這一出戲,做得真是精彩絕倫,幾可讓人看到此事相關人等各異的臉色。
當然,若果沒有後續的足夠支起架子的大動作,餘慈如何收場,荀願都不願去想了。
湖底秘府中,趙相山愣了片刻,啞然失笑,不得不說,有些時候,碰到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還真是讓人頭痛啊。
又或者,他把這位淵虛天君看得太高了,還不如當成個楞頭青對付?
話是這麼說,趙相山依然會按部就班地應付。
他隻是可惜,這處秘地,以後真的要給洗玉盟的“大人物”們圍觀了。
歎笑一聲,趙相山舉步出了靜室,門口近身侍衛知機地湊過來。
趙相山便吩咐道“既然淵虛天君招呼,咱們不可失了禮數,去把傳訊法陣打開,我與天君便來一個隔空對質吧。”
一時左右都笑。
趙相山笑吟吟的,頗有親和力,這是他一貫的馭下姿態,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有些時候,手下動點兒歪腦筋,中飽私囊,他也不理會。可某些時候,莫名就沒了蹤影的一些“刺兒頭”,總能做一些好的示範,讓一眾手下多做幾番警醒。
正是這樣的用人之法,經過三劫時間的挑選,才有無極閣的核心圈子。
如今秘府中在此圈子裡的,隻有五人,還要包括他兩個侍衛。不一定有獨當一麵的能耐,可用來順手,在他指派之下,可以發揮驚人的戰力,這就足夠了。
如今他倒很想看看,餘慈究竟怎麼才能撼動這一處所在。
此時,秘府中的主事大約是見他出關,迅速來報“閣主,外間水域動蕩不休,秘陣儲備消耗有些過量。”
“還采著礦嗎?”
“還在采……”
“那就停了吧,少消耗些,也彆讓人家說咱們不上心。”
主事應了,跟在趙相山後,走了兩步,又聽侍衛說起傳訊法陣之事,忙發令安排。在湖底千裡深處,傳訊法陣必不可少,承受壓力也是極重,卻又必須克服。否則這兒隻能是與外界封絕,不方便不說,更可能誤事。
可以說,秘府中的傳訊法陣,是這裡最為精巧玄妙,也是最為穩固的功能結構之一。
很快,主事手邊就收到了反饋,也在此刻,他臉上忽地變了顏色,看前方趙相山的背影,遲疑了下,終還是開口
“閣主……”
“嗯?”
“中樞那邊來報,說是就在剛才,此地與外界的通聯……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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