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鏡!
趙相山身形倏停,回眸看人,那主事臉上白,卻不敢低頭回避他的視線,勉強開口,補充道
“老謝那邊說是附近水域仿佛是被人給禁製了,影響了法陣運轉。”
又靜默了數息,眼看著空氣都要凝固,趙相山才哦了一聲“淵虛天君這是捂著人的嘴巴,可了勁兒的要唱獨角戲啊。”
除了秘府中的傳訊法陣,他還有一些彆的渠道,收集湖上信息,可就在剛才,他現,同樣也是給截斷了。
換句話說,他們現在不但是成了啞巴,還成了聾子和睜眼瞎。
這種手段,當真是了不起。
能夠封絕通訊,隔絕內外,難道是禁錮虛空?
雖然還有些不確定,可在此刻,他不覺得還會有第二人給他添亂。
以“淵虛天君”之能,隻要能是把神通作用到千裡水底、秘府之外,確實有很大可能做得出來。
若是如此,他必須要再次調高對餘慈的估計了。
正琢磨著該如何應付,餘慈已經代他回答了,依舊是千裡傳音,依舊是轟雷鳴耳
“趙相山,你洗淨脖子了麼?”
趙相山笑容倒是未變,可眼中寒芒凝結,周圍手下無人敢與他正麵相對。
然而,在這兒狠又能怎樣?
如果現在通訊正常,趙相山定然會第一時間反詰回去,三言兩句,爭過主動權;偏偏他現今等於是啞巴,在事態“真相”上,由著餘慈揉捏。
還是之前那半刻鐘的“緩手”啊……本來是不想過度刺激後聖,卻是將主動權拱手相讓,實在是失算了。
趙相山沒有糾結太久,很快就對主事道“秘線還在?”
“這……應該是在的,隻是需要閣主親至,才能開通。”
趙相山再不多說,徑直往前去。
他所說的“秘線”,其實就是水底秘府與三元秘陣勾連的布置。
餘慈能封得住周邊水域,卻是在三元秘陣沉寂的前提下,隻要能打通了與三元秘陣的聯係,此類封鎖就再無意義。
他也可以借用三元秘陣的渠道,公開聲。
但話又說回來,無極閣不是洗玉盟成員,其排布的法陣、禁製,照理說是沒資格與三元秘陣相接,至少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否則,就等於是照著洗玉盟相關負責人的臉上狠抽。
此類決斷,也隻有趙相山一人能做。
趙相山毫不猶豫選擇了“暴露”。
平白得罪了洗玉盟的一些高層,確實有些虧,可無極閣做的惡事多了,也不在乎這一條兩條。
更重要的是,無極閣的壓力,不等於是趙相山的壓力;但反過來,趙相山的意誌,一定會在無極閣中得到根本地貫徹。
趙相山的決定不可謂不迅,然而,失去了先機,想再奪回來,也沒那麼容易。
再走出兩步,趙相山眉頭皺起,心頭那塊“秤砣”突地跳動。
這是“鎖魂”之術的影響,他尚未解析成功,還不好擺脫,之前他還不怎麼當回事兒,可如今,卻是眼睜睜看著,對麵以之為依托,弄出了不一般的花樣兒。
頭頂忽地明光大放,一道拳頭粗細的光束,透過秘府頂部,像是突然亮起的燈火,照在他身上。
趙相山再往前走一步,光芒如影隨形。
他隱約感應到,這光束分明是從高空照下,深透千裡,打入湖底,視層層秘陣防禦如無物,直接捕捉到他,牢牢鎖定。
不說彆的,隻此千裡照物的本事,就堪稱大神通。
毫無疑問,這定是餘慈的手段;同樣沒有疑義,這是羞辱……
趙相山眉頭跳了兩下,卻是在麵目失色的手下麵前,露出了笑容。
“餘慈小兒,倒是把各門手段用得精熟。”
這門神通,趙相山也認得,記得應該是太乙星樞分身那一路吧,是叫“太虛寶鑒”來著。乃是上清宗天垣本命金符中,一路頗有趣的符法神通,修煉成後,可識真破幻,分身藏影,妙用無窮。
如今這一層變化,則是是從渾茫太虛之中,引來星光,鎖定目標,一個時辰都不會消散,也有降魔之力。
也就是說,一個時辰之內,星光如影隨形,照徹一身,就是用幻術、變化等等手段,也很難擺脫。
當然,其效用,除了鎖定、破幻之外,也是傳遞同類神通的好手段。
記得以前上清宗的強人,可以借此法門,鎖定方圓數萬裡內,一切目標,隨即展開種種神通,由“星光”接引,隔空灑下,往往是敵人還不見麵目,便給轟殺乾淨。
如今,這是輪到他了嗎?
就是當初上清宗的強人,也不能說輕易就使星光直抵洗玉湖千裡深處,畢竟這裡和正常虛空絕不相類。餘慈這般手段,可能是有虎輦玉輿隱輪之車作用的緣故。
趙相山想通了裡麵的關節,可他隨身護衛都是戒慎緊張“閣主?”
他哈哈一笑,並不怎麼在意。說起來,他也好久沒有嘗過這種滋味兒了。所謂的“天垣真符,五器四神”,難道今日又要得睹?
“一會兒,循此光芒,或有上清道兵神將降下,你們給我一地打殺了。”
護衛自然應下。
趙相山再一想,又道;“也不一定是道兵之類,什麼法劍、帝鐘之流,你們也要看好了,不要砸在爺頭上。”
他有意說得隨意些,也算給手下一個刺激,不要給餘慈層出不窮的手段影響了心誌。
護衛果然齊聲應喏,氣勢倒也不弱於人。
調動起手下的心氣兒,趙相山卻不會就此寬心。
他知道,做到這步,餘慈不可能隻是封著他的嘴巴,自個兒喊兩聲就算完,此前此後,必定還有彆的手段。
趙相山現在“又瞎又聾又啞”,可腦子還在,便是猜,也能猜出幾分來。
要想在洗玉湖上,真正放手大乾,就必須要解決洗玉盟的問題。
餘慈的做法,十有便是如此。
堵著他的嘴,讓他無法自辨;封著他的眼睛和耳朵,讓他反應遲鈍。
餘慈自然就可以興風作浪,隨隨便便拿著屎盆子往他頭上扣。
反正無極閣從來都是糞坑之屬,最適合不過了。
不得不說,懂得借勢的對頭,真心不討人喜歡哪。
此時此刻,洗玉湖上倒有大半修士,看見那道從天而降的星光長束,打穿湖麵,也有不少人在好奇心驅使下,遁入湖中,想知道星光究竟指向何處。
但無一例外,都在不知多深的湖水間,望而卻步。
越是如此,人們越是好奇,再加上之前一連串的變故,種種不著四六的消息便風傳於湖上。
消息轉得多了,便也有幾個懂行的,教訓那些不靠譜的後進“星光成束,直透湖底,十有是哪位大能,以星辰法門鎖定對頭,豈不聞剛剛那聲‘趙相山’嗎?那位趙閣主,定是得罪不該惹的人……”
“無極閣主還有惹不起的人嗎?”
“嘿嘿,天下之大,難道就沒有治得了他的?”
不管知多知少,立場如何,湖麵上這些言論,在真正的知情人眼裡,也是毫無意義。
相較於懵懵懂懂,搞不明白事態的大眾修士,“知情人”知道得越多,腦子就越痛。
事態的展,已不知被那位淵虛天君帶到哪兒去了。
縱然洗玉盟人才輩出,明眼人不知凡幾,可在此時,能夠真正弄清楚餘慈想法的,怕是一個也無。
無奈之下,像寒竹神君這樣,居於重地,卻不知該乾什麼的強人,隻能是和同伴閒聊,無奈等待餘慈接下來的動作。
“天垣真符,五器四神。自從朱太乙後,再無人能將其推至巔峰,‘神明’之謂,有名無實。”
荀願倒是頗為扼腕“惜哉康令兄英年早逝,如若不然,十有,不遜於乃師。”
“朱太乙的眼光,大家是信得過的。謝康令天縱之才,淵虛天君更有青出於藍之勢。然而尋才不等於批命,謝康令是個短命鬼,這一位麼……”
寒竹神君冷森森說話,心情頗是不佳。
自從被那股劍意鎖定之後,他就是如此了,在蓮花池上莫名花開花謝,弄得大夥兒頭大如鬥之後,更是變本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