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鏡!
這下不但是餘慈,便是高空中運使無量神意的魔門修士,也生出感應。
他莫名有些不好的想法,再加上本來目標也不是旁人,正要調整,“一發千鈞”的危險狀態,已經向著不可逆的方向滑落。
黃泉夫人已經沉寂不動,餘慈這種距離,能感覺到她的體溫開始下降,一應肌體基本活動都已停止,可她死了沒?
沒有!
至少在餘慈所認知的層麵,沒有!
“一息”如“一發”,吊墜生死,逆天地之法度,其重何止千鈞,萬鈞?
可它依然做到了——即使瀕臨崩盤、即使後力難繼,但此時此刻,終究是吊住了。
也因此,再也維持不住在黃泉夫人體內的“籠統麵目”。
仿佛是絕世神兵,皮鞘破裂,才顯現鋒芒。
適時也,恰逢魔門修士調整無量神意的當口,有所起伏漲落,這麼一個微小的空當,也給揪著,氣機牽引,此消彼長,且是一發不可收拾!
“嗚!”
風嘯聲平空而起,近在咫尺的餘慈,霎那間仿佛是落入了無邊無際的莽蒼山脈深處,風過山林,鬆濤陣陣;恍惚中又似來到浩緲大洋之上,觀海雨天風,身如孤舟,茫然不知方向。
山海之變,雄渾壯麗,儘在其中了。
陸沉!
餘慈不止一次見識過三元錘神通法力,印象深刻於心,自然一眼辨認出來。
黃泉夫人體內,有著陸沉當年打入的拳意禁製,隻不過在長年的掙紮異化中,漸失本來麵目,便是正一道的大能,也沒有能夠察覺其本源。
當日初見“華夫人”,餘慈同樣也給瞞過。
可在今日,黃泉夫人生機瀕臨絕滅,她體內辛苦維持的平衡儘被打破,雲山霧罩似的掩飾被吹散,鎮壓在此不知多少歲月的“巍峨山脈”,才儘數現於人前。
照理說見識過無邊無垠的域外星空,所謂“山海壯麗”可以休矣。
然而萬物大小,惟相對可言。
便如畫師,同樣技法,立意不同,勾勒方式不同,便能有千姿百態、天壤之彆。
陸沉毫無疑問是最高明的畫師,其拳意所及,同樣的“天人九法”技法,在他拳下已入化境,無論是攻是守、是封是禁,都具備著不可思議、難以模仿的大手筆、大氣魄。
餘慈不由自主拿出自己的“作品”相比較,似是而非也還罷了,“相形見絀”才真讓人傷感……
當年的黃泉夫人,也是魔門高層,除了智計驚人,本身修為也是不弱。
從名頭還在她之下的幻榮夫人推衍,怎麼說也是個劫法宗師吧?
能夠將這樣的修為、生機硬生生壓製下去,陸沉發力之重,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陸沉拳意在失衡中放出,根本就是無差彆攻擊。
拳意顯化的刹那,黃泉夫人胸口處,三寸小人似的餘慈立時就給彈開,爆發式的力量貫注,這個由護身符重塑的分身裂紋處處,差點兒再次崩潰。
明明是封禁力量的短暫釋放,可層次擺在那裡、境界擺在那裡,餘慈沒討得了好,直接形成“敵對態勢”的魔門修士,更不好過。
無量神意竟是給倒逼回去,就像是一張彈性的網,給了個最初的力,便在虛空中震蕩不休,對於借力施為的魔門修士來說,所承載的壓力,驟然間提升了何止十倍?
猝不及防之下,城頭上,魔門修士身形動搖,似是受了暗傷,吃驚之下,情緒的變化終於顯露,為餘慈所察知。
陸沉拳意的爆發力無以倫比,餘慈倒是知道,這是一錘子買賣,勢頭再猛,早晚也要後力不繼,然而天魔一方可不知道。
突然“有人”橫插一手,魔門修士也好、兵災魔王也罷,都是震驚。
那超拔恢宏的偉力,層次境界之高,讓人心頭發緊。
兵災魔王三思而後行,還沒有動作,魔門修士卻是咬破舌尖,大喝聲中,噴濺出魔紋圖景,與身下堅城遙相呼應。
讚禮之聲愈顯高拔,無量神意凝就大勢,強行將震蕩壓伏,而急劇提升的神意力量掃過,數百裡劫雲層層排開,不多時,餘慈和魔門修士之間,幾乎就沒了劫雲阻擋,空白一片。
但這時候,在魔門修士眼中,餘慈倒要退居到次要位置了。他滿心想的,都是那借輦車上女修之身,真意超拔,橫絕雲天的強敵。
他並不想臨時變更對象,可問題在於,餘慈憑借著替死符籙,跳出了他的鎖定,而且非常徹底地將自家氣機隱藏在黃泉夫人氣息之中。就算後麵給彈開,也是一樣。
如今,雄渾真意拔起,如擎天之柱,又似遮天之傘,不突破這層障礙,隻憑神意攻伐,根本無法拿餘慈怎樣!
無恥之尤……難得輪到他將這類評價送給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