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菲躲在艙門後麵,指著那艘官船,緊張兮兮地,說道“好像我爹來了。”
楊波扭頭觀望,笑道“來得正好,你怕個什麼?”
楊若菲是半夜從督府偷跑出來的,雖然也留了紙條,說明是跟其兄楊度一起前往盱眙,可楊若菲畢竟隻是個十五六歲的丫頭,楊一鵬能不擔心、不生氣麼?
“嘖嘖嘖原來你楊若菲也有怕的時候?”王冰淩取笑道。
“”
說話間,船已靠岸,既然是楊一鵬的官船,楊波等人索性在碼頭迎候。
果然,楊一鵬很快從那船上走下來,韓讚周竟然也在?還有一個中年男子,一個胖妞,眾人都不認得。
楊一鵬抬眼便見到自家閨女,楊若菲一副乖巧的樣子,怯生生地叫了一聲“爹,您來了?”
“哼”楊一鵬黑著麵孔,哼了一聲,楊波趕緊幫著說好聽的,說起那晚楊若菲救他和王冰淩的事跡,楊一鵬聽罷,這才亦怒亦喜丟下一句“下不為例”作罷。
韓讚周上來便是一通抱怨“楊三啊,你不地道,偷偷摸摸來打盱眙,都不告我一聲兒,好歹你來打盱眙,咱家也是出了力的,你丟下咱家不管,咱家如何向皇爺奏報哇?”
韓讚周到沈家堡去,並非隻為二十萬銀子的賦稅,也有替崇禎皇帝監視楊波的意思,沈家堡隨時彈丸之地,可楊波卻是個神級人物。
楊波自然也清楚,心照不宣罷了。
你楊波一人跑來盱眙,韓讚周還監視個屁啊,將來皇帝問起來,韓讚周若是答不上來,豈非失職?
楊波取下盱眙的消息傳回沈家堡,韓讚周再也坐不住了,匆匆趕來淮安,見過楊一鵬之後,便要趕來盱眙見楊波。
楊一鵬呢?自家閨女跟楊波跑了,儘管楊度也在,終歸也是個牽掛。
楊波武力強悍,他是了解的,但一日之內,便攻下官軍用了大半年都拿不下來的盱眙,實在太過誇張,楊一鵬也有必要到盱眙一探究竟。
如今洪澤湖上沒了劉二的勢力,他和韓讚周一怕即合,結伴乘船趕來盱眙,中午剛好也要在蔣壩落腳,遇上楊波等人,是偶然中的必然。
一起用過午飯,楊波等人索性上了楊一鵬的官船,官船是三層的樓船,多了十幾個人,絲毫不見擁擠。
楊波得知那陌生中年男子,自京城而來,圍棋國手,宮裡的棋待詔,姓董,人稱董佛手,是說這人棋風穩得一筆,極少輸棋。
此番卻是為沈家堡的梅氏杯圍棋比賽而來,途徑淮安,正好也在督帥府與楊一鵬敘舊,便一道前來。
那胖妞叫董清揚,董佛手的愛女,據稱也下得一手好棋,人說人如其名,你瞧人家這名字起的。
“楊三,人家可是有備而來,輸棋可不要掀桌子喲。”韓讚周童心大發,一上船,便竄鑿楊波,跟董佛手下一盤,嬉笑道。
眾皆附和,楊波也隻好奉陪了。
就在船頭甲板之上,棋局展開,楊一鵬和韓讚周也都是弈棋之人,興致勃勃,等著觀戰。
楊波執黑,走出星小目,董佛手應以星小目,黑白分明,各占一邊。
行至第十一手,楊波飛鎮,對方也飛鎮,楊波連鎮,對方亦是連鎮。
嗬嗬,這是模仿棋。
楊波看出來了,這便是董佛手的有備而來?
模仿棋,顧名思義,便是你走什麼,我也走什麼,優勢是不用思考,可節省時間和腦力,等待有利時機,突然變招,即便在後世,也有人下,說不上違規。
隻是這董佛手既然是國手,這樣弈棋,豈非自降身價?
楊波十分肯定,這其中必有蹊蹺。
模仿棋,後世也有叫東坡棋的,但有宋一代,是有座子的,下不了模仿棋,想來隻是傳說罷了。
到了第31手,雙方都有三顆孤立的棋子靠近中腹,左右對稱,楊波直接點了天元,天元隻有一個,看你如何模仿?
如果白棋靠,楊波可以板,白棋若斷,黑棋征子有利;白旗若長,黑棋拐,對左邊三顆白棋形成包夾之勢,白棋更是不利。
果然,董佛手臉上的笑容不見了,開始長考了,這人是佛手,長考起來,沒個完。
楊波反而坐不住了,中午在蔣壩吃午飯,酒喝了不少,楊波受不了旱廁熏人的味道,一直憋著,現在憋不住了。
便告個罪,起身走向船尾,王冰淩心知不妙,趕緊回船艙找油傘去了。楊波這是要去船尾解決問題,他就是喜歡那種‘天高任鳥飛’的感覺,已經習慣了。
楊小波衝出牢籠,立時激流如注,落在湖中,嘩啦作響,正當楊波恣意暢快之時,突然聽到身後有女聲在尖叫,扭頭一看,正是那胖妞。
那胖妞一看就是北方人,呆哪兒不行,偏偏呆在船尾做什麼?
楊波情急之下,趕緊道歉,待把楊小波歸置好,轉身再致歉的時候,胖妞早已落荒而逃。
待楊波回到船頭,天上竟落起了小雨,眾人正忙著收攤兒,見楊波回來,立刻哄笑起來。
楊波老臉一紅,被一個女子撞見在船尾隨地放水,確實夠尷尬的。
王冰淩撐著油傘走過來,兩人立在船頭,就如這般煙雨行舟,其實也不錯。
隻是楊波並不知道,身後還有一雙美麗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眼神裡的意味,恐怕隻有眼睛的主人才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