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神了,抱歉抱歉”
楊波一抱拳,又道“魯守備,您有事?”
楊波的做派,就像大夢初醒一般,懵懵懂懂的,這人走著路,竟然能神遊仙外,太過異於常人,簡直就是個怪物。
要麼,就是不尊重他這個小小舟山守備?
這麼一想,魯國輔就有些生氣了,說起話來,嗓門兒也高上幾分,“楊老板,你倒是睜眼瞧瞧啊。”
楊波愣了愣,這才抬眼觀瞧,隻見前麵圍著一推人,何起風和幾個把總也在其中,吵吵鬨鬨地,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楊波奇道“他們在乾什麼?”
魯國輔沒理會楊波,徑直往人群走去,楊波隻好跟在後麵,就聽著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
“又一個尋死的,這世道不活人喲”
“孫可大家裡的婆娘,上個月孫可大出海淹死了,有個叫嘟兒的兒子,前幾天也不見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蹊蹺得很。”
“也是,女人家活著,不就是為了相夫教子麼,沒了男人,又沒了兒子,活著也沒盼頭,換成彆人,怕也隻有尋死一條路了,唉”
“李把總,孫可大是岱山墩侯”
有人認出了李文玉,叫了起來。
李文玉嘴角抽了抽,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那人一縮脖子,將話頭咽了回去。
楊波在舟山也是個名人了,自然有人認得,剛走到近前,人群便呼啦讓出一條道來。
一個婦人?
身上的衣衫濕漉漉的,應該就是眾人口中的那個跳海尋死之人,所幸,又讓路過的漁船給救了,撿回一條命。
救人的人已經離開了,據說碰到這種晦氣的事會倒黴的,那人把婦人拋上岸,便駕著自家的小船離開了。
婦人雙臂緊緊抱在胸前,身體縮成一團,雙眼緊閉,臉色蒼白,一副生無可戀的神情。
看得出是個俊俏的小娘,姣好的一張麵孔,這要真跳海淹死了,怪可惜的。
“你,你,你”
魯國輔抬手點了三個人,陰沉著臉,喝道“你們三個負責把人送回家,其他人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都散了吧。”
被點到的三個人立刻擠出人群,奔向那婦人,那婦人目光散亂,聽到魯國輔這麼安排,身體立刻抖動起來,牙齒在打顫,一張俏臉都變形了,像是見了鬼似的,驚恐萬狀。
這是什麼情況?楊波額頭上浮現黑人問號。
那三個人也顧不上什麼忌諱,不由分說,架起婦人就走,婦人拚死掙紮,死活不從,一不留神,竟給她掙脫了。
那婦人發瘋似的衝向魯國輔,到了跟前,撲通跪下,一邊磕頭,一邊喊“魯大人,不要啊,奴家不要回家,求你了,魯大人”
“你一個婦道人家,不回家,就在此地等死嗎?”
“魯大人,您就讓奴家去死吧,您行行好求你了,求”
“婦人之見,哼”
魯國輔厲聲喝斷,不再跟那婦人多言,而是衝李文玉吼了一嗓子,“李文玉,就是綁,也要將這婦人綁回家去,送到家,是死是活,由得她去。”
魯國輔說完,一甩袖頭,竟徑直離去了。
李文玉朝那三個人一努嘴,三人得令,衝上前去,有人抓胳膊,有人抓著腿,硬生生將那婦人架上肩頭,抬起來就往墩侯方向奔。
隻聽那婦人撕肝裂肺地哭嚎,聲音淒厲,楊波就是那麼個心軟的人,聽得他是心肝直打顫。
這會兒,楊波終於弄明白了。
這婦人的男人叫孫可大,住在墩侯,孫可大是李文玉屬下的一個兵哨,一個月前出海打魚淹死了,隻留下這女人帶著個孩子,叫嘟兒,母子倆相依為命,但禍不單行,前幾日嘟兒不知被人拐走了,還是遭了虎狼,婦人苦尋幾日,也沒找到,便在此處跳海尋死,被人救了,沒死成。
“文玉兄”
楊波扭頭看向李文玉,“那婦人如此恐懼回家,想來必有隱情,這樣強行送她回家,不好吧?”
李文玉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這樣吧,我和蒲家女兒蒲佩瑤也算相熟,你讓人把她送到蒲家,我托蒲佩瑤照料她幾日,待她情緒穩定下來,再送她回家不遲。”
“不可。”
“為什麼?”
楊波不解,瞅著李文玉,李文玉卻是搖頭道“楊老板,這不管你的事,你又何必過問?”
“文玉兄,你這就不對了,好歹也是一條命,為什麼我不能過問?”
“我看出來了,楊老板是個憐香惜玉之人。”
李文玉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楊波,“那婦人倒是有幾分姿色,莫非楊老板看上她了?”
楊波愣了一下,惱道“文玉兄,你這是什麼話?”
“那婦人剛死了男人,又丟了兒子,我是看她可憐,你們這樣不弄清楚情況,便強行送她回家,無異於讓她再死一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佛屠,你知不知道?”
楊波好氣啊,這年頭好人就這麼難做嗎?
楊波身邊的美人兒多了去了,他還真沒往那兒想,真是冤死了。
“那好,楊老板,我就信你一回。”
李文玉轉過身來,麵向楊波,說道“楊老板若是真要過問的話,我倒有個法子。”
“你你幾個意思?”
李文玉緊走幾步,湊到楊波跟前,咬起了耳朵。
楊波聽著,不由睜大雙眼,愕然道“竟有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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