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所預料的差不多,幾乎沒過多久,外麵就傳來了急切的腳步聲。
青挽斂乾淨外露的情緒,重新臉色蒼白的趴了回去,一副半死不活的架勢。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輕輕推開,那猶疑的力道,像是在恐懼什麼一樣。
背對著光暈的男人,神色埋沒在陰影裡,脊背挺拔如鬆,氣息卻混亂破碎。
他似乎是愣怔了一下,胸腔中的氣息猝然間被滿室的血腥味堵塞住。
僵硬地往裡走時,周應淮甚至踉蹌得差點摔倒。
旁邊三春看得心中驚駭,伸手去扶人的時候才驚覺他們大人的手涼得有多厲害。
像是寒冬臘月裡的冰塊一樣。
周應淮恍若未覺,去到床榻邊的時候,他才確定,不是他眼花,而是那傷口的血,真的流得被褥都是一片血紅的……
“大人,張大夫來了。”後麵的侍女急匆匆的將一個上了年紀的女醫者領了進來。
那麵容和善的嬤嬤,一見那爛糟糟的傷口時,眉頭都簇成了一個川字。
“哎呦我的天呐,怎麼會傷成這樣呐?”
她連忙上前動手止血,被碰了傷口的青挽似是疼極了,呼吸微弱的嚶嚀了一聲。
像是虛弱至極的小貓崽嗚咽一般,聽得人心頭一酸。
沉悶壓抑的寂靜中,青挽生生被疼醒過來。
她顫著濕漉漉的眼睫,艱難撩開眼皮時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陰影裡的周應淮。
他表情很淡,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應淮……”
微弱的氣音輕不可聞,連離她最近的嬤嬤都沒有聽到,周應淮卻撩開眼簾看了過來。
他目光落在血色中的女孩身上,許久,才緩緩傾身。
“小娘,我在。”
低沉沙啞的聲音似乎終於讓驚恐難安的女孩找到了主心骨,她嗚嗚咽咽的小聲哭著,在滿室的血腥味中,極可憐的輕聲道“疼……”
周應淮手裡握著的玉釵“砰”的一聲折斷在手心裡,裂口劃開血肉,鮮血滴答滴答的混雜進地上的血跡裡。
他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麵上情緒依舊淺淡,壓著眼簾,用著完好的那隻手安撫性的摸了摸青挽的頭發。
“沒事了,一會兒就不疼了,很快就能好的。”
涼如寒冰的指腹一點點移到青挽眼尾,把那裡的淚水擦掉之後,周應淮徐徐直起腰身,對著張大夫溫聲道“我要她活著,明白嗎?”
明明沒有任何血腥的字眼,卻硬是讓聽這話的人骨頭縫隙都在發涼。
周應淮沒有再看青挽,轉身跨出門檻後他淡淡道“錦衣衛聽令。”
跟著他身後,身穿飛魚服,腰跨繡春刀的錦衣衛統領迅速單膝下跪行武將禮,“末將在。”
“轟隆”一聲,蓄勢許久的雷電終於在滾滾烏雲中傳來了聲響。
長風微涼,天地昏暗,衣袍翻飛間,清冷的聲音終於在不變的淡漠中皸裂出一絲不見底的戾意。
“長公主雍憬,擅權乾政,窩藏禍心,意圖叛亂,按律——”
“當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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