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他們隻能被迫躲在一片空地上,周圍沒有太多能遮掩身形的東西,他們不敢再隨意行動了。
前麵不遠處還有喊殺聲。那邊原來是重車隊的隊首,隊伍掉頭時,大部分海州床弩車和硬弩手都集中在那裡。
能堅持到現在,看來那些攻城器械還是夠猛的。
“咱們過去吧。一鼓作氣,救他們回去。”小白一直地仔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可夜色太濃,什麼也看不清楚。
但是不時傳來的“嘣嘣”射擊聲,已經越來越稀疏了。估計那些海州兵也到了極限。
小哥倆狠了狠心,貓著腰,悄悄離開掩體,從靈獸屍堆中摸了出去。還有一百多步,繞過前麵那個彎道,就能看見始終在堅守的自己人了。
速度還沒提起來,二人便同時聽到了“咻咻”的響聲,從四麵八方襲來。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些藍色戰甲的安家騎兵,果然在這個必經之地設下了口袋陣。
一篷又一篷箭雨,密密麻麻地反複覆蓋著二人周圍的廣闊地麵。
黑夜之中,抬頭都看不到箭支落下的方向和角度。柏夜沒法子,隻能跟著小白埋頭躲避。
才跑了十幾步,他有些反應了過來。小白好像不是在亂跑,每次落腳轉換方向,小白似乎都是朝剛剛落地的箭支踩去。
聽聲音大致能分辨出,蔚國人是小組射擊,幾人一組,各組按區域發箭。
白校尉顯然有些經驗,就這麼踩著節奏,在狹小的空隙間閃轉騰挪。即便如此,身上的銀甲也不時崩出火花。他可沒敢打開秘術護罩,要不一團亮堂堂的紫影,在夜裡妥妥的是活靶子。
跟在後麵的柏夜可沒那麼好運,他背負的盾牌上插了十幾支箭,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到現在還沒被真正射中,絕對是狗屎運。
險象環生地躲避了十息左右,兩人已經接近了官道的拐彎處,白淩羽大叫“彆停!跑!跑!”話還沒喊完,便一個趔趄跪倒在地上。
緊隨其後的柏夜清楚地看到,小白的腿彎中了一箭。插得極深,可能穿透了。
他沒再多想,合身撲了過去。更密集的箭雨澆頭而下,高舉的鐵盾再也支撐不住,生生崩裂開了兩個大口子。
柏夜心猛地一沉,旋即一團紫光護住了身體。他吃驚地低頭,是被壓在身下的小白,他的左手握著那枚護身法器,貼在了柏夜的背上。
防護罩是個好東西,但也有極限。太過密集的箭支射來,它根本偏轉不及。
好在,露在鐵盾之外的是柏夜的雙腳。他腳上的長靴,是火語長老送的。
之所以敢不去防護雙腿,柏夜有著絕對的信心。閻王叔早就試過了,雖然長老始終沒透露是哪種皮子鞣製的,這雙靴子足稱得上是水火不侵,刀槍不入。
但是,和秘術護罩一樣,也不過僅此而已。
他們終究還是要死了。
箭雨已經停了下來。
五十步開外,大量暗藍色的騎兵,漸漸從黑暗中露出了身形。
圍攏過來的安家人,停止了群貓戲鼠的遊戲。他們小心地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朝著紫光映照之下的兩個年輕人,平端起手中的角弓。
小白掙紮著坐了起來,粗重的呼吸聲中透著無儘的憤怒、不甘,和絕望。
柏夜平靜地挽住了這個剛剛認識幾天的戰友。
現在,任何情緒都沒有了意義。
儘力了,就好。
他輕輕歎了口氣,微笑地闔上了雙目。
打破了短暫平靜的,是一連串威猛淒烈的破空之聲。
二人猛地睜開了眼睛!
這不是箭聲。
這是床弩!
三個暗藍色的騎兵連人帶馬被貫了出去。驟然遭襲的安家人慌亂了起來。
來不及細看,柏夜不知從哪裡湧上來一股力氣,翻身一把背起了小白,疾速跑向床弩射來的方向。
彎道另一頭,轟隆隆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幾十頭身上著火的犍牛突然出現在視野之中。
柏夜背著白淩羽,稍稍蹲伏,緊接著掐準時機騰身而起,淩空一步踩在當先蠻牛的背上。
他踏著疾跑的牛群連續幾個起落,全身的肌肉迸發出最後一絲能量,奮力再躍,終於摔倒進了跟在牛群後的一輛大車之上。
駕著八牛大車趕來的張參將高聲怪笑“白小爺,我來救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