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我剛才一直都是乖乖蹲在床邊的呢。是姐姐醒了後再讓我上床的。”洵美委屈的撅著小嘴。
若君坐起身來,攏了下微亂的頭發,笑著朝舒誌招招手,讓他也到自己身邊來。
舒誌走過來關切的問“姐姐,你覺得好些了麼?我聽到翠柳和周太太,說要請醫生,但是周太太不肯。”
若君苦澀的笑笑,她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周太太對她的恨意,恐怕隻有死亡才能終結,她現在已經不太在意了,她恨也好,怒也好,她隻有做好自己的本分,好好把舒誌和洵美拉扯長大,也就心滿意足了。
每每看到舒誌和洵美,她就會覺得和瑞康之間還有一線微弱的紐帶,這種紐帶,多少給她帶來些許的安慰。
“姐姐,我去書齋找瑞安哥哥,讓他去找大夫。”
“不用了,姐姐沒事,隻是累了休息一會。走,我們去花園走走。”
若君起身,坐在梳妝台前梳頭,洵美在一旁幫她拿著小鏡子,舒誌伸手在頭花盒子裡翻動著,找了一朵大紅色的金絲邊絹花,遞給若君說“戴這個!”
“這個太紅了,我還是戴素淡一些的。”
“不行,戴這個。”舒誌堅持,從她手上奪過那朵淺綠色的絹花,然後拿了那朵紅色絹花就插到了她的發髻旁,大紅色把她的映襯的嬌豔欲滴,燦若桃李。
舒誌在桌子上一陣亂搜亂找,拿起胭脂紙遞到她麵前,認真的,帶著一絲命令的口吻說“用這個。”
若君看著他小大人似的模樣,隻覺得好笑,接了過來,對著鏡子,優雅的將自己的兩片花瓣似的嘴唇放在了胭脂紙上,輕輕的呡了一下。
舒誌看著她的嘴唇變的紅潤,很是開心,洵美放下鏡子,興奮羨慕的拍著小手“姐姐我也要,我也要。”
“好。”若君將胭脂紙放在洵美的小小的嘴唇上,洵美用力的一呡,卻因為太過用力,紅色的胭脂染了她小嘴一圈紅,惹的若君和舒誌忍俊不止。
“哎呀呀,你看看你笨的,醜死了。”舒誌哈哈大笑。
若君趕緊拿起手絹給她擦,三人正在嘻哈逗趣,突然房門被人推開,周太太滿麵寒霜的走了進來,瑞安和翠柳跟在後麵。
“這就是你說的,病的要請大夫的病人麼?我倒是頭一回見到有如此歡天喜地的病人呢。”周太太斜著眼對身後的瑞安和翠柳說。
翠柳低頭不說話,是她去了書齋找瑞安找周太太的,沒想到眼下的情景是如此的難以解釋。
瑞安看到若君有說有笑的倒是很高興,走到梳妝台前,激動的握住她的手“若君,你好了,你好了?太好了。”
若君微笑著點點頭“是的,我沒事了。可能隻是累了。”
“累?你很累麼?周家大少奶奶,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很累麼?”周太太踱步進來,嘴裡尖刻的說著,隨意的環視著採菊園裡的精致美好,明亮的窗戶,漆的鮮亮的暗紅窗欞,花梨木的桌椅,上麵鋪著米白色的鉤花桌布,雕著百花富貴圖的衣櫃和雕著百子圖的床架,還有那一床柔軟舒適的絲絨錦被,再想起那寒酸破爛的小閣樓,梅若君她有什麼資格抱怨?
若君低頭不語,瑞安站在一旁攬住她的肩頭,周太太走到床邊,一眼掃到了放在床頭櫃上的繃架,拿了起來一看,她正在繡一個在周家十分敏感的字“康!”周太太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
若君心頭驚跳,她一定是誤會了,她一定是認為自己在繡手帕給瑞康,她一定會拿這個來發作,果然周太太拿起繃架走到她麵前一把扔到她懷裡“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蒼白的拿著繃架,想要辯解,但是她要怎麼解釋?難道要告訴周太太這是一個買家定製的手帕,那這樣一來不是要把她唯一掙錢的方式全都交代了嗎?周太太一定會大發雷霆,會徹查到底,自己唯一的生計來源沒了不算,連翠柳也會受到牽連,不,她不能說,她咬住下唇,隱忍不語。
“你已經把瑞康逼的離家出走,讓我們母子,父子不得想見,讓他們兄弟無顏相見,你還在這裡繡他的名字?!”周太太眼睛裡燃起憤怒,其實這憤怒在她每一次見到梅若君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熊熊燃燒。
“娘!”瑞安喝止母親,但是梅若君懷裡的那個繃架上繡著的“康”字,讓他的心被巨石壓著一般,他不知道要如何替她辯解,畢竟梅若君和周瑞康之間的情愛在周家早就不是秘密了,自己雖然很感恩,若君最終還是成為了自己名副其實的妻子,但是他還是奢望著她能對自己一心一意的。
他皺著眉低下頭去,周太太被兒子這麼一喝,克製了下怒氣,畢竟她不想瑞安受到更多的痛苦。但是她無法忍受這個女人繡瑞康的名字,她一把又把繃架從梅若君的懷裡奪了過去,拿起針線盒裡的剪刀,一剪刀剪了下去。
“啊!不要啊!”梅若君衝上去想把繃架搶回來,那是她一天辛苦的工作啊,陳太太還等著她交貨的啊,但是周太太的剪刀還是紮穿了那塊可憐兮兮的手帕,隻聽到“嗤”的一聲,繃架中間已經被剪爛,那個漂亮的“康”字被剪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