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情天!
但是她還沒高興幾秒,程嘉琪的臉上就開始陰雲密布,瞬間的關切被冰霜取代,因為她想起來,念安是瑞康和梅若君背著自己私通而生的私生子,眼前的女人奪走了自己的丈夫,厚顏無恥的和自己的丈夫生孩子,為了她,瑞康和自己翻臉無情,為了她,瑞康與自己形同陌路,為了她,瑞康拋棄對自己的誓言承諾,讓自己獨守空房,受儘委屈和屈辱。
她對這個女人和她的孩子的同情心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怨恨,嫉妒,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優雅的,緩緩的,麵無表情的走到書桌前,看著窗外的夕陽說道“你的孩子姓什麼?”
若君一愣,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問,呆呆的說“姓梅。”
“我記得,他曾經也姓過丁。”程嘉琪毫無起伏的說。
平淡的語氣卻像有穿透力的激光一般刺透若君的心臟,程嘉琪是在揭她的傷疤,若君隻得點點頭,輕聲道“是的。”
“那孩子的父親呢?我是說丁曉輝。”程嘉琪轉過身來,雙手絞在胸前,冰冷的看著她。
這句話比扇了梅若君一個耳光還要厲害,頓時打的若君頭都抬不起來,“嘉琪,我知道你恨我,可是現在不是你我爭鬥的時候,我求你,我可以給你跪下,請你把錢借給我,隻要念安平安了,我可以上門任你打罵。”若君捂著臉,哭著跪了下來。
嘉琪鄙夷的瞥了她一眼,根本不為所動,說“你不用給我下跪,你知道我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哪怕我們不認識,遇到這樣的事,能夠出手相助,我也不會袖手旁觀。錢,我可以借給你,但是有幾個條件。”
“什麼條件?”若君胡亂的用手背擦了下臉上眼淚,眼中閃著希望的光芒,像看著救命恩人般的看著她,此時不要說幾個條件,哪怕是幾十個條件,幾百個條件,隻要她肯把錢借給她,她都願意答應。
程嘉琪在桌子邊踱步,想了想說“第一,我要你寫一張借據,二百兩黃金不是小數目,你得還,因為念安不是周家的孩子。你還不完就你兒子繼續還,你兒子還不完就你孫子繼續還,我也不多收你,每個月二分利。”
若君愣愣的看著她,借錢還錢倒也算是天經地義,可是,說念安不是周家的孩子,讓她很受傷,雖然她原本也沒想著讓念安認祖歸宗,也知道周家不會接納他。但是這話從彆人嘴裡說出來,作為母親,她心中還是難以平靜的,可是現在爭辯這個有意義嗎?現在是自己在求人,念安的生命危在旦夕,救命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點點說了聲“好,我寫。”
“第二,你要寫一張澄清書,澄清念安的身世。”嘉琪說。
“澄清書?”
“是的,你得澄清念安並非瑞康的孩子,而是你和丁曉輝生的孩子!”嘉琪微昂著下巴,雖然語氣很溫和平靜,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若君震驚的啞然無語。
“可是,那不是真的。你知道的。”若君皺著眉為難。
嘉琪微一聳肩,冷笑一聲“嗬,我怎麼會知道?當時你的和丁曉輝共處一室,誰也沒法證明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周家不能有一個來曆不明的孩子。”
若君的腦袋裡被震的嗡嗡直叫,來曆不明的孩子?來曆不明的孩子?若君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嘉琪已經繼續說了下去
“第三,你需要立下字據,此生永不再見瑞康。”嘉琪依然平平靜靜的說“這是你我之間的契約,不要說我不可能同意瑞康納妾,就算我同意,那也絕輪不到你。”
若君全身發涼,手腳冰冷,心頭又酸又麻,癱坐在地上,雖然她知道此生再見瑞康的希望渺茫,但是哪怕是渺茫的希望,那也是她生活下去的支柱啊。她說不出話,隻是垂著頭,繼續聽著程嘉琪的條件。
“第四,等到念安得救,我要你們母子立刻離開北平,我可以給你一筆錢,隨便你們去哪,以後都不準回來,從此與周家一刀兩斷。”
若君抬起頭,眼中淚水漣漣,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程嘉琪,苦笑著搖搖頭,嘉琪儼然已經變成了第二個周太太,不,比周太太還要苛刻嚴厲,毒辣無情。
嘉琪看的懂她的眼神,垂下眼皮冷冷道“你不用吃驚,我今天的冷酷無情,也是拜你所賜,當你在縉雲山上和我的丈夫情意綿綿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友誼,有沒有想過那個天真熱情,把你當做好朋友的程嘉琪?”
若君語塞,低下了頭,她的確是虧欠嘉琪的,自己做了不可饒恕的錯事,活該被人如此對待,她答應了,她答應了嘉琪所有的條件,她此時此刻沒有精神去考慮其他的,她隻想把念安救出來,她要念安平安無事,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嘉琪歎了口氣,突然緩緩走上前來,把若君扶了起來,嘴裡說“唉,我也是做母親的人,你的心情我是了解的,隻要你答應這些條件,我明天就讓人把錢給你送去。”那神情突然又變得像一個救世主一般。
在嘉琪的指示下,若君木然的寫了借據,念安身世澄清書,和今生不見瑞康的承諾書,簽了名,按了手印,嘉琪一一收下了,說道“你放心,我程嘉琪說到做到,明天我就會派人把二百兩黃金送到梅家。”
若君點點頭,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這間瑞康曾經居住過的屋子,歎了口氣,心酸的向嘉琪告彆。
“等一下,有些事,我想還是該告訴你的。”嘉琪悠悠說。
若君轉回身來望著她,不知道她還有何話說?
“若君,你我都是可憐的女人,我們愛上同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是那樣的薄幸負心,你也不用為了他難過了,你想,那麼多年,他有沒有寫過信給你?就算你不在北平,但是他完全可以寄信到梅家的,不是嗎?可是你看這麼多年,他有嗎?”程嘉琪繼續在若君的傷口上撒鹽。
是的,他沒有,這也一直是她無法理解的,若君低頭不語。
嘉琪走到書桌前,拿起一封來自英國的信,遞給若君說“你看,這是他昨天寄來給他父親的信,你看看吧。”
若君看著嘉琪手上的那個航空信封,上麵揮灑的字跡,她認得是瑞康的,啊,他的信,他真的有寄信回來,她顫抖著接過信,全身的血液都在奔騰,就好像這是瑞康寫給她的信一樣,打開了信紙,裡麵揮灑飄逸的字跡撩撥著她的心跳,信很短,隻有十幾行字,說了他在英國的一些近況,似乎很忙碌,也有些想家,如此而已,還問候了嘉琪和定邦。
她真想讓嘉琪把這封信送給自己,讓自己保存,她還沒看夠,可是嘉琪已經把信件從她的手上收回了。
程嘉琪將信塞回信封內,臉上有些痛苦的說道“若君,你我都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了,應該知道男人是善變的,容易被誘惑的,喜新厭舊的,我曾經很羨慕你,也很嫉妒你,以為你是瑞康唯一的愛人,我也頗為佩服你兩的至死不渝的愛情,隻不過,若君,我想瑞康終究也逃不過凡夫俗子的情欲啊。”
若君疑惑的看著她,剛簽完那三張莫名其妙,苛刻扭曲的保證書,她心裡很煩亂,沒法理解她在說什麼,輕蹙眉頭問“你在說什麼?”
程嘉琪搖搖頭說“我嫁錯人,你愛錯人,你我癡心一片愛戀著他,期待著他,可是他卻在外麵又有了女人。”
“什麼?”
又有了女人!若君一愣,睜圓了眼睛,盯著程嘉琪,她不相信,她和瑞康的愛情被所有人鄙視踐踏,但是他們彼此知道,他們是相愛的,她可以背叛丁曉輝,他可以放棄程嘉琪,雖然世人不容,也並不值得歌頌,但是他們的愛情始終如一,他深愛著她,就如自己深愛著他是一樣的啊。怎麼會又有女人?
“不會的。”她搖頭,嘴唇有些顫抖。
程嘉琪用憐憫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又從抽屜裡拿出一封信來,在手上揚了揚,歎道“我真不知道你我到底誰比誰更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