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材料評審和專家初審,“孔孟學者”第一輪公示終於出來。趙如蘭和方文雄都在名單內。兩人即將進入最後的環節,競爭也進入白熱化的階段。趙如蘭顯得特彆緊張,她覺得自己離“孔孟學者”僅差一步之遙,可不能在最後環節出幺蛾子。她緊急召集陸兮非開會。她和陸兮非分析形勢後認為她和方文雄隻能上一個。方文雄這是第二次參加,評委對他肯定不陌生。她估計方文雄第一次肯定沒少做評委的工作,這一次力度肯定更大。她有些擔心,這輪不一定能鬥得過方文雄,很有可能失敗。所以她找來陸兮非緊急商討對策。
陸兮非也了解當前的形勢,隻是沒想到趙如蘭會找他商討,看來,她是真心著急了。陸兮非安慰她說,目前來看,她的希望更大一些,因為她是純學者專家,走的是正兒八經的科研路線,而方文雄是行政乾部又兼技術路線,從學術的角度來看,專家們也會更認可趙如蘭。
趙如蘭說:“話是這樣沒錯,可是在咱們這種體製下,誰管你是技術路線還是行政路線,專家工作誰做的到位就給誰。方文雄是行政乾部,本身行政資源就很豐富,咱們搞關係的能力肯定不如他,所以,從這方麵來看,這輪較大程度上容易失敗。但是前期我們已經花了那麼多的錢,又花了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最後一輪被刷下去,實在是太可惜,我很不甘心。所以,這一輪必須智取,針對他的薄弱環節,逐個擊破,才有勝算的可能。”
陸兮非想了想,說道:“方法還是有的。現在國家對於行政乾部占用科研資源,獲取科研利益的現象已經頗有整頓的趨勢和苗頭,尤其是在某副部長利用貪汙受賄的錢申請“孔孟學者”的新聞出來之後,國家對這方麵更加重視。因此,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找一些網絡水軍或者新聞媒體,從這方麵造勢,給評審專家一些提醒。造勢一旦成功,他的這個背景肯定會減分。”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方案。但是不足以完全擊潰方文雄。還有沒有其他辦法?”趙如蘭說道。
“還有一個辦法,現在對學術不端和論文造假越來越零容忍,尤其是對於孔孟學者的候選人,評審委員會對這塊肯定更加重視,如果能找到他這方麵存在的問題,一旦報道,對他來說也將是致命一擊。”
“嗯,這倒是給我一個很好的啟發。再想一想,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最後一點,行政乾部或多或少都會存在一些腐敗的問題,如果能從這方麵著手,說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果他確實有這方麵的問題,不但不能參評,還可能坐牢。連參評的機會也沒有。”
陸兮非說的這三個方案,一招比一招狠,一個比一個致命,自己說完都不敢相信,原來自己居然有如此腹黑的一麵。趙如蘭聽完也覺得不錯,非常滿意。
“嗯,這三個方案我們再好好思考具體如何運作”。趙如蘭說道。
這天,陸兮非收到肖致遠的電話,說是來天元市出差要和他聚聚。陸兮非很開心,自從銀川一彆,已經有大半年時間沒見。他們便約好在“絕**惑”餐廳見麵。
陸兮非提前到達餐廳。趙靜看見陸兮非,想起之前的事,關心地說道:“上次你太太過來,聽到一些謠言,又問我清不清楚你和那姑娘的事情,我雖然圓了過去,但是擔心你們產生誤會,所以才給你打了電話。你們後來沒事吧?”
“謝謝你。你想的很周到。我們兩人沒事了。”
“嗯,就怕你們鬨矛盾,沒事就好。不過說實話,上次那個姑娘是真的很漂亮,我是你太太,如果看見的話也會起疑心的。”
陸兮非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說什麼,便用微笑回應。趙靜提起陳雨薇的時候,他的內心隱隱作痛,他和陳雨薇再也不能見麵了。上次吃飯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如今卻已變成陌生人,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
不一會兒,肖致遠來了。兩人見麵,分外開心。肖致遠說這次來天元市主要是組稿和約稿。為了期刊更好的發展,他每年都會去各個城市著名的高校拜訪專家,向他們組稿約稿,提高文章質量水平,也提升雜誌的影響力。天元市的名校多,985、211院校也不少,這裡有很多大牌專家教授,所以天元市是他重點拜訪的城市。當然這次過來,也順便見見兄弟們。兩人很久不見,非常高興,喝著小酒,兩人邊喝邊聊。
聊著聊著,他們便聊起在銀川開會以及去沙坡頭遊玩的情景。突然,肖致遠很神秘地對陸兮非說:
“還記得和你一起結伴同行的陳雨薇嗎?聽期刊界的同行說,她死了。”
陸兮非當頭一棒,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沒有聽錯吧?陳雨薇死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誰死了?”陸兮非焦急地問道。
“陳雨薇。期刊界美女本來就少,像她這樣的美女編輯就更少。所以她一出事,期刊界都傳開了。太可惜了,這麼漂亮的女人就這麼走了。”
陸兮非還是有些不太相信,問道:“她是怎麼死的?”
肖致遠把道聽途說得來的消息告訴了陸兮非。
肖致遠聽到的情況是這樣的:陳雨薇和一個男人出軌,那個男人的原配找上門來與她理論,讓陳雨薇離她老公遠一點。陳雨薇沒有讓男人的原配進家門。陳雨薇便被拉到門外理論。小三和原配的戲碼總是能吸引眼球,小區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陳雨薇見這陣勢,不想糾纏,便灰溜溜地躲到自己的屋裡。原配沒有解恨,在門外又罵了很久,還放出狠話,讓她以後離自己老公遠一點,否則去她單位鬨,搞臭她的名聲。
很快,這件事情傳的沸沸揚揚,傳到了她老公的耳朵裡。她老公脾氣本來就不好,哪能受得了被戴綠帽子的窩囊氣,便責問那個野男人到底是誰。陳雨薇死活不肯說,他老公便開始家暴。聽說用手扇她臉,用腳踢她肚子,甚至用棍子毆打她,邊打邊罵“你個賤女人,給我戴綠帽子,那個男人是誰?”。陳雨薇就是不說,還頂了一句“是誰也比你強!”,並用極度怨恨的眼神盯著他。他老公聽到這句話,再看她惡狠狠的眼神,心裡更加發毛,也變得更加瘋狂,打的愈加發狠,抓著她的頭發往牆上撞,“你個賤女人!你不說是吧?我看你今天說不說。你到底說不說!”,邊撞邊罵。沒撞幾下,陳雨薇便漸漸沒有聲音也不再掙紮,頭上都是血,最後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時他老公才反應過來,推她沒有反應,鼻子裡也沒有氣息,嚇得腿都軟了。他抱著陳雨薇痛哭,他真沒想到會把陳雨薇打死。
後來,有人報了警,警察把她老公帶走了。
聽到肖致遠說陳雨薇死的如此淒慘,陸兮非的眼淚就控製不住地流。他沒想到因為自己的出現而害死陳雨薇。他更痛恨自己的自私,在現實麵前選擇軟弱,連最後的正式告彆也沒有,隻是絕情地發了條分手信息。他能想象陳雨薇當時是何其的傷心,她那首詩透露出怎樣的絕望。
肖致遠看見陸兮非的表情變化,突然明白一切。原來,陳雨薇出軌的男人就是陸兮非。肖致遠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把這個壞消息帶給了他。陸兮非非常痛苦,拉著肖致遠說,今天難得這麼開心,我們不醉不歸。他也不顧肖致遠,自己拚命地喝酒,肖致遠被陸兮非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非常尷尬,不知道拿他怎麼辦。陸兮非先是哈哈大笑,咚咚又喝了好幾口,過一會兒他又突然大哭起來,哭的是如此的傷心。肖致遠不知所措,連忙勸他彆喝,可是陸兮非偏要搶著喝,肖致遠總算是搶過酒瓶。陸兮非又坐在地上痛哭,自言自語說道,“都怪我,是我害死了你。”
陸兮非這一出戲的動靜實在太大,整個餐廳的人都聽見了。趙靜見陸兮非撒酒瘋,趕緊跑過來勸陸兮非回家。陸兮非情緒失控,擺了擺手喊道,“我才不要回去,我才不要回到那個家,回到那個殺人凶手的身邊”。然後,他又去搶肖致遠手上的白酒,肖致遠沒能躲開,又被他搶走。陸兮非拿著白酒繼續灌自己,因為喝的太急,白酒又很辛辣,他酒量本來就不好,終於抵擋不住,狂吐不止。吐完以後,酒意也上來了,陸兮非已經折騰得筋疲力儘,呼呼的睡去。
趙靜見陸兮非已經睡著,給桓少君打電話,告訴她陸兮非喝醉了,讓她趕緊把陸兮非接回去。桓少君聽說後連忙驅車趕來,肖致遠見到桓少君,連說對不起,沒想到他一下子喝高了。肖致遠和桓少君協力把陸兮非弄到車裡送回家。
回家後,桓少君幫陸兮非整理好,給他換了衣服,擦好臉,讓他安心睡覺。陸兮非嘴裡還在自言自語說道“都是我害死了你,都怪我”。桓少君聽了心裡一驚,莫非那個女人死了?她突然也有些害怕,害怕陸兮非還想著那個女人,更害怕那個女人因為她而死。
半夜,陸兮非醒來,見自己躺在家裡,又想起陳雨薇的死,悲從中來,開始痛哭。桓少君被哭聲吵醒,打開燈,問他怎麼了。
陸兮非看見桓少君,心裡更加生氣,喊道:“是你害死了她!你為什麼要去找她?我都和你說過,不會再去聯係她,為什麼還要去找她?!現在她死了,你滿意了嗎?”
桓少君親耳聽見陸兮非說那個女人死了,非常震驚,沒想到這是真的。她解釋道:“因為我愛你。我怕你再去找她。所以我和她談判,讓她離你遠點,不要再去聯係你。我這也有錯嗎?還不是因為我愛你!”桓少君被陸兮非吼罵,也哭了。
“你是因為愛我,還是因為不信任我?!你為什麼不信任我?為什麼要去找她!現在她死了,都是你害的!”
說完,他就要離家出走。他不想見到桓少君,想要冷靜。
桓少君見他深更半夜還要出去,擔心他危險,堅決不讓他出去。可是陸兮非卻偏要出去,他力氣大,就要往門外衝。
桓少君沒轍,說道:“你不想見我,我走好吧?這麼晚,你又喝了酒,不能出去太危險!”
說完,桓少君換好衣服就出去了。陸兮非此時根本沒想搭理她,也根本顧不上思考桓少君一個女孩子深更半夜出去危險,隻是感覺深深的自責與內疚,就是因為自己,桓少君才會去找陳雨薇,從而害死了她。所以他沒有勸桓少君不要走。
桓少君見陸兮非真讓她深夜一個人出去,一聲挽留都沒有,更沒說關心的話。她心灰意冷,一個人在空無一人的街道,邊走邊苦,“他肯定是不愛我了,他的心裡已經沒有我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上天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半夜的天還有些微涼,她又過於悲傷,越發覺得寒冷,渾身發抖。最後她走累了,蹲在地上痛哭。深夜萬籟寂靜,她的哭聲顯得尤其響亮,整個階道都彌漫著一股悲涼的意味。
陸兮非在家也不好受。他打開電視機,隨後電視裡播放電影《大話西遊大聖娶妻》的畫麵,他想起自己和陳雨薇在西部影視城的每一個細節,那時他們多麼無憂無慮,多麼開心,兩人的感情又是那麼的純摯,不摻雜任何世俗的偏見,沒有指責,沒有世俗和道德倫理的束縛,兩人在藍天白雲下儘情地聊天、散心。可是看到電影最後,當看見紫霞仙子和孫悟空(至尊寶)最終不能在一起,紫霞仙子漸漸遠去,孫悟空(至尊寶)抓著腦袋痛苦掙紮的劇情時,陸兮非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失聲痛哭起來。
陳雨薇何曾想到,無意的銀川之行,竟會讓她踏上《大話西遊》的拍攝取景地西部影視城,而那個叫陸兮非的男人竟會這樣闖進她的世界,她又何曾想到,自己的命運和《大話西遊》裡的紫霞仙子一樣:同樣介入他人的婚姻,同樣在兩人的接觸中漸漸產生感情,又同樣不能與心愛的人在一起,結局也是最後一樣的慘死。
也許這就是命運,從她踏上西部影視城時就注定了。
第二天他去了陳雨薇的單位,問丹丹是否知道陳雨薇的墓地,他要去見她最後一麵。丹丹見陸兮非過來,心裡非常氣憤,大罵他,“小薇就是被你害死的。你之前信誓旦旦地對我說,不會傷害她,會保護她。你就這樣保護她?”
陸兮非任由她大罵。他知道自己錯了,自己明明已經結婚,就不應該闖入陳雨薇的世界。沒有他的介入,陳雨薇也不會出事。所以丹丹怎麼罵他,他都不吭聲,這是自己罪有應得。
丹丹罵了很久,看他也很傷心,知道也不是他有意造成的,罵也罵累了。兩人心平氣和地開始聊天,丹丹告訴了他陳雨薇最後幾天的生活。
丹丹說,“你老婆打電話罵她以後,她和我說,她很傷心,不是傷心被罵,而是傷心你的態度,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安慰她一句話。你之前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她,不讓她受傷害,她相信了你。可是真發生這樣的事,你卻一句話也沒有。當時,她還對你抱有希望,一直等你的信息和電話,可你卻音信全無。那天,她情緒非常低落,上班也無精打采,中午我讓她去吃飯,她也不去。可是,快下班的時候,你一條信息過來,說累了不再聯係。她哭的特彆傷心,我一直勸她,為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可她還是哭的很傷心。後來她給你發信息,我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但是發完以後,她反而冷靜下來,說要回家。我不放心她,說要送她回去,她也不讓,說自己沒事。那天後,她請了幾天的假,沒有來上班。再後麵,就聽說你老婆找上家門,然後她就死了。我沒想到那一彆居然會是永彆。”
丹丹說完,抑製不住悲傷,開始痛哭起來。
陸兮非也跟著痛哭,說道:“是我對不起她。”
後來,丹丹還是把陳雨薇的墓地告訴了他。陸兮非拿著鮮花來到陳雨薇的墓地,跪在她麵前,說道:“小薇,我對不起你。”
哭的呼天搶地,老天都為之動容,突然就下起大雨,澆滿他的全身。
陸兮非哭了好久好久,抱著她的墓碑,喃喃自語說道,“小薇,最近我一直有健身,已經完成了增肥的目標,可是又怎麼樣呢?我再也見不到你。我們以前約定好去蜈支洲島,你不在,我們再也不一起能去了。”
一想到這,他悲從中來,忍不住又大哭起來。
他知道,從此陰陽兩相隔,永世再無期。
這幾天陸兮非沒有回家,桓少君很是擔心,可是打他電話也不接。陸兮非根本不想見桓少君,他還是無法解開心中的結,一見到桓少君,就想起陳雨薇的慘死。他無法麵對她。陸兮非這幾天都在辦公室睡,下班了也不回去。天舒見陸兮非悶悶不樂,知道他有心事,所以這天也沒有回去。天舒還特意買了些啤酒和零食,說要留下來陪他。陸兮非很感動,說“你陪一會兒可以,但不要太晚回去。否則你父母會擔心。還有在辦公室喝酒不太好吧?萬一被發現了就麻煩了。”
天舒說:“偶爾一次沒事的。這樣吧,我們把燈關了,然後再打開手機手電筒,坐在地上喝酒,這樣彆人也不會看到辦公室有燈光,就不會被發現。你覺得如何?”
“那行吧。”
天舒把燈關了,辦公室一下子就暗了下來。然後打開手機手電筒的燈光,還彆說,辦公室的氣氛忽然就變得不太一樣,有點神秘還有些曖昧。
天舒說,“還記得我失戀的時候,是你陪著我度過那艱難的日子。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挺過來,謝謝你”說完,和陸兮非碰了一杯。
喝完後,陸兮非說“我沒有做什麼,都是你自己堅強。反倒是你經常幫助我,我要對你說聲謝謝才是。”
說完,和天舒也碰了一杯。
天舒說“領導,你知道嗎?在這個單位,最開心的事就是遇到你,你對我很好,特彆照顧我,在這裡工作我很開心。”
“應該的,你是我招進來的,當然要對你好,對你負責。如果你在單位不好,就是我的失職,我心裡也會過意不去。”
“所以說能遇到你這樣有擔當和責任心的好領導真是我的幸運。”